慕容沉渊牵着李红玉的手,步伐沉稳,无视宫廷礼仪,径直踏入皇帝慕容云海的书房。那姿态,不像儿子觐见父亲,更像是一位王者带着他的所有物,来此进行一场不容置疑的宣告。
月华帝慕容云海正提笔凝神,准备落旨,听到动静抬头,看见来人以及他们紧紧交握的手时,整个人都愣住了,笔尖的朱墨滴落在明黄的绢帛上,晕开一小团刺目的红。
“你们,这是?”皇帝的目光在两人牵着的手和桌上那份即将写好的、关于收李红玉为义女的圣旨之间来回逡巡,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三儿子,不是向来对谁都冷若冰霜,尤其对女性敬而远之吗?怎么会……
慕容沉渊根本懒得寒暄,开门见山,声音冷冽如冰刃,带着天生的命令口吻:“我要娶她为妃。找你下旨昭告天下,顺便筹备订婚宴,越快越好,最好就在这个月。本王,不想等。”
如此直白,如此强势,甚至带着几分对皇权的藐视。
然而,出乎李红玉意料的是,月华帝非但没有动怒,脸上反而瞬间绽放出巨大的、几乎可以说是狂喜的神色!
“你……你终于开窍舍得订婚了?!” 慕容云海猛地站起身,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他这个三儿子,是他心中最深的愧疚与最沉的牵挂。当年之事……他一直想弥补,可慕容沉渊从不给他机会,甚至连一声“父皇”都吝于出口。如今,看到他主动提出娶妃,有了在意的人,慕容云海怎能不欣喜若狂?这比他收到任何捷报都要让他高兴!
慕容沉渊只是淡淡地看着他,紫眸深邃,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在完成一件与己无关的交易。
李红玉张了张嘴,想说“这是不是太快了?”“我还在学院学习”,但看着皇帝那毫不掩饰的喜悦和慕容沉渊不容置疑的姿态,她明智地把话咽了回去。她知道,在这个男人决定的事情面前,尤其是在这件事上,她的反对无效。订婚宴一旦举办,她就是被烙上了“三王妃”印记的人,天下皆知。
“好!好!好!”月华帝连说三个好字,龙颜大悦,激动得直接将桌上那封写到一半的圣旨拂到一旁,毫不在意那是什么内容。他重新铺开一份空白圣旨,提起朱笔,手腕稳健,下笔如飞,那速度简直像是在抢时间,生怕慢了一秒他这个好不容易开窍的儿子就会反悔!
李红玉看着皇帝这堪称“迫不及待”的操作,额角默默滑下几道黑线。这……这是一国之君?怎么感觉比慕容沉渊还着急?
就在圣旨即将完成的时候,李红玉斟酌着还是想开口提一下学院事宜的刹那——
“父皇——!”
一道娇柔婉转,如同黄莺出谷的声音自殿外传来,瞬间打破了书房内略显诡异又带着一丝喜庆的气氛。
紧接着,一道倩影如同粉色蝴蝶般翩然而入,正是玉贵妃所出的五公主——慕容雪。她因出生时天降祥瑞,据说是漫天飞雪中独见红梅盛放,颇得皇帝几分怜爱,即便玉贵妃倒台,她也未受过多牵连。
慕容雪脸上带着甜美无害的笑容,但在踏入书房的瞬间,目光触及被李红玉身影挡住一部分、正奋笔疾书的皇帝,以及站在一旁的李红玉时,她脸上的笑容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但立刻又恢复了完美无瑕的温柔。
“哎呀,红玉妹妹,你怎么在这里呀?”慕容雪声音甜美,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她因为角度和李红玉的遮挡,并未看见两人牵在一起的手,而且出于对慕容沉渊天生的畏惧,她刻意保持着距离,没有靠近,“我正要去李府给你报喜呢!”
李红玉眉心几不可察地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语气平淡无波:“报喜?不知喜从何来?公主殿下亲临李府,又有何贵干?” 她心中已然升起警惕,这位五公主,看似纯良,但能在玉贵妃倒台后依旧安然无恙,绝非简单角色。
慕容雪嫣然一笑,仿佛真心为李红玉打算般说道:“妹妹还不知道吗?父皇正要下旨,收你为义女,册封‘安和公主’呢!这可是天大的荣耀!而且,姐姐我还替你说了一门顶好的亲事!”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憧憬和推崇的神色:“是和硕国的夜无殇夜将军!他年纪轻轻便已是五阶强者,骁勇善战,名震边疆,更是我的同门师兄,他的人品才貌,姐姐我最是清楚不过了!妹妹你若能嫁给他,不仅能得一良配,更能增进我们月华帝国与和硕两国邦交,化干戈为玉帛,这可是利国利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大好事呀!”
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情深意切,仿佛处处都在为李红玉、为国家着想。
李红玉听完,心中只想冷笑!原来如此!她终于彻底明白,为什么慕容沉渊会如此反常,天不亮就“绑架”她,火急火燎地直接杀到御书房来逼皇帝下旨订婚!
这根本就是一场针对她的、精心策划的阴谋!
先由皇帝下旨收她为义女,抬高身份,断绝她与慕容沉渊原本的婚约可能,毕竟“兄妹”名义岂能成婚?,然后再顺理成章地将她这个新晋“公主”送去和亲,既全了皇室颜面,又能达到政治目的,还能彻底斩断慕容沉渊的臂助,或者说是他所在意的人!
好一个一石三鸟的毒计!若非慕容沉渊消息灵通,行动果决,她恐怕直到圣旨下达李府,都还被蒙在鼓里!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如冰山的慕容沉渊,终于动了。
他缓缓转过头,那双深邃的紫眸如同万年寒渊,瞬间锁定了巧笑嫣然的慕容雪。没有怒吼,没有质问,但那冰冷的、蕴含着尸山血海般煞气的目光,让慕容雪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娇躯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仿佛被无形的利刃抵住了咽喉!
“你,再说一遍?”慕容沉渊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炸响在寂静的书房中,每一个字都带着令人灵魂颤栗的寒意,“你要把本王的王妃,送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