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泽音虽然平时张扬跋扈,这一点上有些继承了许太的性格,但她才多大,连20岁都没有。
大风大浪见得少,依旧需要她这个做母亲的保驾护航。
嘿,之前她也是知道女儿喜欢吴以沉那小子的,也知道那小子并不喜欢她。小孩子之间的儿女情长嘛,本来没什么,不喜欢就不喜欢,那就找下一个!偏偏吴以沉是个犟的,头铁地来招惹,撞她枪口上,她就一定得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这场火灾也算天公开眼,她还没出手呢,他自己就先掉坑里了。
许泽音看着她没动,嘴唇嗫嚅着,似乎有将说但又犹豫不言的话。
许太疑惑道:“怎么?你不想去?”
女儿喜欢吴以沉,如果知道了他受伤,一定会很担心,见她流泪,她还以为她是伤心到了极点,于是宽慰道:“别担心啊,泽音,人大概率没事,至少现在还没死。”
许泽音绷不住了,终于叫道:“妈!那火是我放的!!!”
许太皱眉愣住,第一时间是不解:“你放火想烧谁?”
许泽音于是将自己这几天的所见与所闻倾诉给许太听,末了大骂道:“她就是个贱女人!以沉都订婚了,还来勾引他!妈,我不烧她烧谁?她就该死!”
她上前一步扯住许太的衣袖,期盼地问道:“妈,那女人呢?那女人死了没?”
实则许太这里对那个女人的情报少得可怜,她只浅显地知道,吴以沉是为了救一个女人,所以甘愿扑进火坑里。至于那女人是谁,到现在为止在她脑里只是一个符号。
许泽音现在的状态已经出离正常。她万万没想到放这把火的祸首,竟然是泽音。她的女儿虽然一直以来养尊处优,没经历过什么大苦大难,但也从来不会随意杀生。
火灾这件事,警方抓到凶手,是会判刑的。
她一下冷静下来,问道:“你找的谁放的火?”
“是......是姓宿的......”
“宿涛?”许太厉声道。
许泽音点点头,其实她根本不知道那人的真实姓名,只知道他姓宿。她暗里见过几次父亲与宿涛在偷偷谈话。虽然她年纪小,但和父母生活在一个家里,有些事情,不管干净的还是肮脏的,她算是耳濡目染过来的。
“你怎么会知道他?”许太不解。宿涛是山里的农户,此人穷便罢了,但是却染上了赌博,家里有一妻一女还有个上到80岁的老太太。
许家这么些年下海经商,若不是会用点泥里的手段,爬不了这么高,也不会让外人所忌惮了。
一些腌臜的事情他们做不了,所以早年养了一群所谓“下人”,帮他们私下处理一些事情,宿涛便是其中之一。
许太眉心都扭在了一处。这个宿涛,是她最不喜的一个人,月前她都在和老伴商量怎么将这人处理干净了。因为他好赌,就算给他再多的钱也会被他输得一干二净。一没钱,就喜欢上门装作可怜兮兮的模样,问有没有工可干。
上次竟然还拦着书渝,让书渝帮他找份工。
不过一个“下人”罢了,年纪越大,反而越没有分寸。奈何许家又有太多把柄在他手上,本来这些日子,她都在想法子......怎么处理这个人......
没想到泽音竟然与他联系上了。
“他舔着脸找我,问我有没有活干。”
“他说他什么都愿意干......”
许泽音道,她认为宿涛是父母的手下,她本来不好意思主动去找人,有人主动送上门来,刚好又在自己很需要人的时候,自然宿涛对她来说,是最好的人选。
“你啊你......”许太对女儿教诲道:“以后这种事情,你不要擅自去做。那宿涛不是什么可以用的人。”
听到这话,许泽音不禁花容失色,焦急道:“那怎么办?妈,你的意思是他会去告发我?”
“这件事你别管了。”她看向女儿仓皇的面容:“吴以沉那边你也别去了,免得被他看出来。”
许泽音本来是想处理那个女人,她是万万没想到会连累到以沉。但是说实话,就算是许太让她去见吴以沉,她也不敢去见的。
她甚至升起了一种恶毒的想法,以沉受伤,那如果是伤到了脊椎,需要一辈子躺在床上,她也愿意照顾他一辈子。
......
天空渐渐暗了下来,乌云压低,隐有下雨的趋势。
吴以沉颓坐在青山墅床边的地上,四周黑压压得,没有开灯,他任由越来越浓的黑暗将他吞噬。
他的肢体一动不动,但是脑子里却在一遍又一遍地复盘火灾当日的事。
如果那天他没有让她去做兼职就好了。
他本来就不喜欢她去那里工作,为什么自己不能坚持己见?
但转而他又推翻了这一切的设想。
没用的......
因为自己不是24小时全天候守在她的身边。一周里有5天,他们中间相隔了两个城市。
就算不是在鬼屋里出事,烧了她租住的那栋房子,也容易得很。
火灾警方那边已经在查了。当日便查出,是有人用汽油故意放火。
除了这个线索,一无所获。
关于简意失踪的事情,他也报了警,也安排了严华去查。但是这么多天过去,不管官方还是私人的探查,犹如一颗石子悄无声息滑落在深湖里,连个水花都没有。
“轰隆隆......”窗外的雷声,犹如刚醒过来的野兽的低吼。
雷声穿过他的耳膜,让他不由自主地发抖,身子像一下坠入了冰湖,浑身上下于瞬间冰凉。
所有令他心颤的负面情绪全都在此刻涌向他,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加速流动,身上却热不起来,极热又极寒。
一边是小时候遭遇的那件事,一边是简意失踪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在此刻刺向他,令他无所遁形。
每当这种时候,他都会不由自主地想,为什么自己会那么痛苦,就因为遇上了一些人,而这些人偏偏又是他十分在意的人,所以一旦失去,曾经的快乐便会变为百倍的痛苦反噬他。
干脆不要在意任何人就好了。虽然这样想着,但是实际上却做不了。
因为他是吴以沉,他做不了他想做的冷漠的人,也必须承担他该承担的痛苦。
冬夜的雷雨不如夏夜那般漫长。不过二十分钟后,雷声退去,只有细细的雨声顷散在天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