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挨着床边坐在地上,抱着自己膝盖,蜷缩成一团的人,身上的战栗渐渐消退,但他依旧维持着这个僵硬的姿势,仿佛被黑暗吞噬。
......
J市J城名炀区外滩盛景8栋11楼21号。穿着黑衣的男人站在门边,冷眼盯着眼前正卖力撬锁的人。
“咔嚓”一声。不过几分钟时间,锁便被轻松撬开。
“这种锁简单得很。”开锁的人嬉笑着,试图缓解自己周遭略为冰冻的气氛。
但是那个男人连看都没看一眼他,径直走了进去。
屋里很安静,或许是许久没人住的原因,空气里的冷,不仅是深冬带来的寒冷,更夹杂着失去了人气的凄凉之感。
但不管是餐桌上放置的花瓶、抽纸,厨房台面上洗净的白色瓷碟,还是客厅茶几上的水杯,沙发上的几个玩偶,都在告诉来人,这里曾热闹过。
不过热闹在某一天戛然中断,像稳步前进的车猝不及防开进了前方看不见的深渊。
男人轻轻推开次卧房门,淡紫色的被单铺陈,一旁木质的书桌上,还摆着主人的所有物。
一个孙悟空手办,大圣拿着金箍棒,脚下踩着祥云,做着腾云的姿势。孙悟空身旁则是一个胖墩可爱的海螺。
看见那个海螺,吴以沉眼睫一颤。
回忆侵袭。
“这个,送给你。”
“这是什么东西?”
“这叫佛耳螺。”
“可以祝你高考顺利,考到心仪的好大学。”
“如果靠它的话,我就不用学习了。”
发黄的回忆如同旧书翻过一页。吴以沉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还记得那时候的事情,而且还记得那么清楚。
他记得自己收到海螺后,转手就将它扔了。没想到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所以她是知道自己将海螺扔了,但是并没有表现出礼物被扔的愤懑,像没事人般照常对待她。
一直都是个烂好人。
他将孙悟空和佛耳螺拿在手里,在这个三室一厅的房间又转悠了一会儿。
主卧改造的画室里,还有完成了一半的画。
一直压抑的情感,直到看见那幅残缺的画,终于控制不住,他像个孩子般无助地蹲下,捂着眼睛低声抽泣。
屋外的天光将他的身影拉长,冷漠地照着这个可怜人。
......
同样的国家里,遥远的一端,Z市挨着山边的青山墅中。
这是她醒来的第28天,这28天里,她的世界中只有一个名叫林尽显的叔叔。
虽然是白天,但是她将卧室里的灯关了,也将窗帘拉上,将一个正方体的玻璃通上电。按开开关,刹那间,这个卧室仿佛变成了被星空环绕的异世界。
她迫不及待地找人分享。
“二叔!”
“二叔!”
林尽显正在屋外剪着花枝,听见声音,他马上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心里如化成了一汪水,脚步快速地来到传出声音的地方。
她见他来了,像个小兔子般跳到他怀里。
“二叔,你看!这是你给我买的世界!”
林尽显看着墙上流动的星光,无比享受着她温软的拥抱,一只手揽着她的肩,笑道:“好!真好看!”
他抱着她轻轻摇晃,仿佛抱着这辈子最珍爱的人一般:“只要我们杉月喜欢,二叔什么都可以给你变出来!”
林杉月是从28天前的车祸中醒来的。她醒来时,脑里混沌一片,眼里所见,全然都是陌生的东西。更恐怖的是,她连她认识什么人,有过什么经历,全然不知。
她伸出手,想抓住什么东西。因为她感觉自己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没抓住。她愣神的刹那,门口处出现了一个穿着卡其色polo衫的男人,戴着副眼镜,双目炯炯地看着她。
她生出警惕,但看那人并不像坏人,看着她的眼里又全是欣喜。警惕渐退,变成了疑惑。
“你是谁?”她问。
那人走近,坐在她床头的椅子上,拉住她,放在手心里:“我是......你的二叔。”
“二叔?”她的脑子里对这个二叔可一点记忆都没有。
林尽显看着她。医生对她说过,她因为缺氧,有过长时间的脑窒息。醒不来可能就是一辈子的植物人,如果醒来,可能会变成三岁的孩子,也有可能会失忆,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你不记得二叔了?”他试探着说:“这是你从小长到大的房子,都不记得了?”
她茫然地摇着头。
“那你还不记得什么?都可以和二叔讲讲。”
她艰难道:“我不记得自己是谁......”又低语喃喃:“我的名字呢?我怎么连名字也忘了?”
林尽显心中一喜,因为眼前的她不像是痴傻的样子,倒是很像失去了记忆,这是他最期望的结果。
“你叫林杉月。”他温柔道:“杉月,如果你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有些重要的事,我还是必须告知你。”
“你的父母都过世了,从小到大,你便是在我身边长大的。”
“我能看看爸妈的样子吗?”
“可以。”
林尽显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相框,相框里站着一男一女,男的穿着西装,正式富有贵公子气派,女的穿着长裙,高挑,曲线毕露,两人都淡笑着看着镜头。
她拿着眼睛细细地看,仿佛入魔一般。
她对自己的父母一点记忆也没有。
“你之前遭遇了车祸,昏迷了一周时间。车祸撞到了头部,你在车里昏迷过去。不幸的是,车里起了火,你的背上有一些灼伤。”
林尽显担忧地看着她。
“车祸......”她喃喃,原来自己竟然是遭遇了车祸吗?
林尽显点头:“医生告诉我,要做好你醒不过来的准备。不过还好,你醒来了。”
“但是我失忆了。”
“不要怕,杉月。”他的声音温柔而带着某些让人心安的踏实感。
“二叔保证,你只要在我身边,我绝不让你再收到一丁点伤害。”
虽然面前的男子对她而言,还很陌生,但是他真诚的话语,还是让她卸下了心防。
林尽显沉声道:“我们家是做生意的,还做得很好,涉及了很多人的利益,所以不免会积攒一些仇家。”
他的双目炙热地盯着她:“你的那个车祸,我事后查过了。就是一个仇家做的。”
他伸手揽住她,声音颤抖:“杉月,你可不可以答应二叔,没有特别的情况,再也不要外出了?”
林杉月一愣,心想,难道自己要一辈子待在家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