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和尚带护卫顺利把粮吃下了。
顺带去城里叫了二百多个女子。
展示了绝对的实力。
众人看他办事如此踏实,个个赏了…一句夸赞。
别院在狂欢,每个人都在饮酒。
董其昌喝得酩酊大醉,搂着姑娘嘿嘿笑,嘴里还念叨着:“加仓…加仓…再加仓…银子…好多银子…”
申用懋看着满桌的珍馐,索然无味,左右两个姑娘摩挲,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赢了,赚了…
这些人全掉阶了,哪像个士族,徐弘基与四个姑娘上楼,其他人也与姑娘回屋,还拿着酒壶,内心生怕失眠。
睡不着的人,大有人在。
苏州太热闹了,城郊的百姓也来滚银子,晚上放弃宵禁,城门敞开。
六个鬼鬼祟祟的人,各自背着一个包袱,来到卫时春看书的小院。
院内高高的两盏灯笼。
给六人莫名的勇气,少保果然给人留活路啊。
上前敲门,一下推开了。
照壁后两名禁卫,“诸位找谁?”
“将…将军,朋友介绍而来。”
“哪个朋友?”
“阎东主!”
禁卫向正屋一指,“诸位自便!”
卫时春还是在正屋看书,周围站着二十名禁卫。
六人进门,看着卫时春呆呆的,不敢问,也不知怎么问。
“鄙人卫时春,诸位什么事?”
六人大喜,扑通下跪,“请公子收田契。”
“做生意就做生意,干嘛行如此大礼,诸位请坐。”
“小人不敢,田契奉上,请少保庇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言重了,我们又不缺银子,原价照收。”
“当然不缺,肯定不缺,绝对不缺,小人不喜欢银子,听闻少保革新,特来支持,望助少保一臂之力。”
“哎呀,诸位是义士,快快请起。”
六人这才起身,把包袱齐齐放在旁边的桌子,“二爷,小人留个名字可以吗?”
“哈哈…”卫时春大笑,“做生意怎么能没本钱,支持革新也不能倾家荡产,一亩地一钱银子好了,这不叫买卖,咱礼尚往来,交个朋友,后院喝一杯。”
六人大喜,“小人荣幸,二爷请!”
“请!”
卫时春放下书,刚准备迈步,禁卫在门口道,“二爷,又来人了。”
卫时春顿时一脸抱歉,“诸位先去,或许可以让部曲护送离开,到城外见见朋友。”
“二爷您忙,能见到二爷,我等心满意足,不敢叨扰。”
“好,改日咱们不醉不归!”
六人到后院,几名掌柜快速核对田契,卢象升给了一张存银条,用他自己的名章,卫时春的名章,算临时会票。
六人捧着缩水九成九的会票,轻松很多。
这不是银子,这是全家保命符,无价之宝。
豪商压力很大,更加敏锐,一开杀他们就日夜难眠,杀两天他们就猜到结果了。
银子回不来了,田契留不住了。
不存在选择,不需要犹豫,趁田契在手,赶紧出手,赶紧投靠是正事。
徐弘基、申用懋永远无法共情。
卫时春和卢象升来不及统计田契,忙活一夜,攒了十几箱。
天亮了。
花和尚从值房醒来,发了会呆。
贫僧得换个身份了,这么好玩的事,回去太没意思。
度魔嘛,还得在魔心。
“头领,兄弟们汇报,四面五十里都没看到船。”
花和尚回神,下地洗漱,顺带感慨一下,南勋这些部曲可惜了,武艺不怎么样,识字水平比北勋部曲普遍高。
走廊道踏入后院,抬头一看。
我去~
一群人头发散乱,两眼红肿,直勾勾的看着运河方向。
看看你们,太执念,自己把自己玩成破烂了。
“公爷,南北运河,水路岔道,均未发现漕船。”
吸取教训,没有人欢呼。
祖宗基业,就在一哆嗦上,紧张的不敢呼吸。
后窗口的董其昌直勾勾的盯着西郊粮堆,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命根子,喃喃说道:加仓,加仓,赢了,赢了,十倍家资,掌握天下生死。
这声低吟像是众人的心音,呼喊过后,都不站窗口了,沉默落座。
闭目一息一息的熬时间。
鬼知道他们在经历什么,一个人站起来,所有人都会站起来。
前窗看一眼运河,后窗看一眼码头存粮。
再不时抬头看看太阳。
密探一个时辰一次汇报,都没什么反应。
中午饭也没吃。
花和尚回苏州溜达了一圈,回到别院都天黑了。
这些人还在楼上,也没人敢打扰。
“诸位,天黑了,小人已经派探子大江边了,有消息提前会知道。”
一群僵尸被叫回魂,扭头呆呆看着花和尚。
几息过后,举拳欢呼一声。
一半人扑通跌倒,呼哧呼哧喘气。
徐弘基在里间,出来大声问道,“杨六,我们赢了,是吗?”
“公爷,至少现在漕船无影无踪,小人正在放探子去收集消息。”
申用懋突然夹腿捂屁股,“老夫内急。”
“在下也内急!”
一群人跟他夹腿离开。
没有确切的消息,亢奋与恐惧同在,估计很难入眠。
花和尚到刘孔昭房间,净房回来的刘孔昭落座,仰天呼哧呼哧喘气,
“伯爷,小人能问一下,您押了多少?”
刘孔昭扭头,“你不统计?”
“小人连总数都不知道,各家更没法统计。”
“哎,贤弟还真是老实人。”
花和尚靠近,低声道,“伯爷,咱们是生死兄弟,就算赢了,放粮很容易大乱,很容易变成血腥,您避一避的好,银子可以拜托其他人。”
刘孔昭神色颇为感慨,抓住花和尚胳膊,“贤弟,你啊,太实诚,你更应该离开,放心,无论输赢,愚兄带你离开,我们不能把性命交给别人,银子不重要。”
花和尚感激涕零,“小人也把伯爷当兄弟。”
刘孔昭点点头,“咱们喝两杯。”
这家伙还保持清醒,花和尚内心感慨,诚意伯这种人,永远不可能把性命交给谁,天王老子他也不相信。
若论危险程度,可能比魏国公更没下限。
两人没什么话,推杯换盏挺快,刘孔昭毕竟累了,很快入睡。
花和尚挠挠下巴,想不通这家伙还有什么后招。
天色还未亮,探子就回来了。
个个气喘吁吁,惊恐万分,看不到杨六,直接到后院。
“公爷…大江航道…船…海船…首尾相接…无边无际的海船…朝鲜水师…倭国水师…登莱水师…福建水师…闽粤海商…”
本就没有入睡的徐弘基和申用懋瞬间呆滞,手中杯子落地。
啪~
完了,一切都完了。
错了,一切都错了。
天堂地狱兜兜转转,最终还是踏入了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