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金剑域,名副其实。
尚未真正踏入其界域范围,一股股锋锐无匹、仿佛能切割神魂的剑气便已扑面而来。放眼望去,那片星域不像其他地方那般星辰罗列,反而悬浮着无数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剑”!有如同山岳般巨大的石剑,有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巨刃,有完全由能量凝聚而成的光剑……它们静静地悬浮在虚空中,剑尖皆指向域外,散发着凛冽的肃杀之气。
这里的空间都仿佛被无数次的切割而变得异常“锋利”,寻常神只至此,恐怕连护体神光都会被无形剑气撕裂。空气中弥漫着金石交击的嗡鸣,那是亿万剑气自然共鸣形成的“剑域之音”。
“好家伙,这地方,喘口气都觉得嗓子眼被刮得生疼。”云阳咧了咧嘴,周身气血澎湃,将侵袭而来的无形剑气震开。
秦双儿则是美眸发亮,感受着那无处不在的锋锐意境,她的归一剑心与之隐隐共鸣,仿佛久旱逢甘霖。“此地,确是剑修圣地。”她轻声赞叹,但随即眼神更加坚定,“然,过刚易折,锋芒太露,终非剑道终极。”
白辰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青衫在凌厉的剑气风中猎猎作响,却始终完好无损,那些足以撕裂神铁的剑气靠近他周身三尺,便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带着众人,如同利刃划开薄纸,轻易便穿透了那层由无数剑气自然形成的界域壁垒,正式踏入了庚金剑域。
眼前景象为之一变。
脚下是金属般的大地,闪烁着冷硬的寒光。远处,一座座笔直如剑的山峰直插云霄,山峰之上,隐约可见无数宫殿楼阁,皆是以各种神金铸造,棱角分明,锋芒毕露。天空中,不时有剑光掠过,那是剑域修士在御剑飞行,人人身上都带着一股冲霄的剑意。
他们的闯入,立刻引起了注意。
数道凌厉的剑光自远处山峰疾射而来,化作几名身着劲装、背负长剑、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的修士。为首一人,气息赫然达到了神君巅峰,周身剑意凝练,仿佛他本人就是一柄出鞘的利剑。
“止步!”为首剑修冷喝,声音都带着金属的铿锵质感,“此乃庚金剑域,非请勿入!报上名来!”
白辰拱了拱手,微笑道:“在下白辰,携弟子游历至此,欲拜会剑主,借‘太白精金剑’一观,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太白精金剑?!”那几名剑修脸色骤变,如同听到了最荒谬的笑话。为首剑修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仿佛有实质的剑光要透目而出:“狂妄!太白精金剑乃吾剑域无上圣物,剑主佩剑,岂容外人觊觎!速速离去,否则,吾等手中之剑,不容情面!”
话音未落,几名剑修已是气机勃发,背后长剑嗡鸣出鞘半寸,森然剑气锁定白辰一行人,大有一言不合便万剑齐发之势。
云阳、秦双儿立刻踏前一步,气势升腾,与对方针锋相对。敖青也懒洋洋地抬起眼皮,龙威隐现。
白辰却摆了摆手,示意弟子们稍安勿躁。他看向那几位剑修,脸上并无怒意,反而带着一种审视和……惋惜?
“几位道友,剑意凌厉,锋芒毕露,可见平日用功甚勤。”白辰缓缓开口,语气平和,却清晰地压过了此地的剑鸣之声,“然,剑者,百兵之君。君子之剑,当藏锋于鞘,含而不露。似诸位这般,将锋芒尽数展露于外,如同将利刃时时对准他人,固然威慑十足,却也失了‘君’之温润,更易折损自身灵性。”
他这番话,如同给烧红的铁块浇上了一盆冷水,让那几位气势汹汹的剑修猛地一愣。他们修行至今,所听所闻皆是如何磨砺锋芒,如何让剑意更加锐利,何曾听过这等“藏锋”的理论?
“胡说八道!”一名年轻气盛的剑修忍不住反驳,“剑之大道,便在于一个‘利’字!斩断一切,无物不破!藏锋?那是懦夫所为!”
白辰闻言,也不生气,只是轻轻一笑。他伸出右手食指,对着虚空,轻轻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法则剧烈的波动。
但就在他指尖划过的轨迹上,那原本充斥天地、凌厉无匹的庚金剑气,仿佛遇到了某种无形的屏障,又像是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内敛的“锋锐”所慑服,竟纷纷避让开来!在他指尖前方,形成了一条短暂存在的、没有任何剑气存在的“真空”通道!
这并非以力压服,而是以一种对“锋锐”本质更深层次的理解和掌控,让这些狂暴的剑气自行“臣服”!
那几位剑修脸上的怒意和鄙夷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震惊与茫然!他们能清晰地感受到,并非剑气被摧毁或驱散,而是它们……“不敢”靠近那根手指!仿佛那根平凡的手指,蕴含着比它们所有剑气加起来还要纯粹、还要极致的“锐利”!
这怎么可能?!
白辰收回手指,那条剑气真空带缓缓消失。他看向那几位目瞪口呆的剑修,语气依旧温和:
“看,真正的锋芒,并非张牙舞爪,而是内蕴于心,收发由心。”
“我此来,并非要夺你们圣物,只是想借之一观,印证一番这‘藏’与‘露’的道理。或许,对你们剑主,对你们整个庚金剑域,都并非坏事。”
他目光越过这几名守域剑修,投向剑域深处那座最高、最笔直、仿佛要刺破苍穹的剑峰。
“劳烦通传剑主,”白辰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小半个庚金剑域,回荡在无数山峰与宫殿之间,“便说,一个路过的读书人,想与他……论一论剑。”
话音落下,整个庚金剑域那喧嚣了亿万年的剑鸣之声,竟在这一刻,出现了刹那的沉寂。
无数道强横的剑意自各处山峰冲天而起,带着惊疑、审视,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震动,齐刷刷地投向界域入口处,那道看似单薄,却仿佛比所有剑峰加起来还要沉稳厚重的青衫身影。
青衫如岳,镇剑域锋芒。
论剑之约,已悄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