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那句“人快不行了”如同冰锥,刺穿了林卫东刚刚因秦老出现而稍缓的神经。外部的压力暂时被秦老的气势压制,但内部的危机却已爆发至顶点!
雷军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这里,死在这个时候!
他瞬间做出了决断。外部有秦老和郑副局长周旋,调查组短时间内不敢再过分逼迫,但雷军的伤势刻不容缓!
“秦老,郑局,厂里突然有紧急技术故障需要我立刻处理,失陪片刻!”林卫东语速极快但清晰地对秦老和郑副局长说道,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这并非完全是伪装),随即不等他们回应,对助理吩咐道:“你陪好秦老和各位领导!”说完,他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办公楼方向冲去,将门口的纷争暂时抛在身后。
秦老深邃的目光看着林卫东匆忙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微光,随即又恢复了那副平和淡然的表情,继续与吴副组长“闲聊”起来。
冲进休息室,眼前的景象让林卫东心头一紧。雷军躺在床上,脸色已由苍白转为一种不祥的青灰色,身体无意识地痉挛着,左边肩胛处的伤口周围,那青黑色的“寂灭之痕”如同活着的苔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扩散,所过之处,皮肤肌肉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枯萎状态。赵大海徒劳地用纱布按压着伤口,但鲜血混合着丝丝黑气仍在渗出。
“卫东!怎么办?这鬼东西根本止不住!”赵大海急得满头大汗。
林卫东冲到床边,伸手探了探雷军的鼻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他看着那狰狞的、散发着腐朽湮灭气息的伤口,意识海中那片被“秩序锁”封印的死寂,似乎都因为这近距离的接触而泛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
怎么办?普通医疗手段显然无效。玄甲远水不解近火,而且“守味人”对“观察者”态度未明。他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以及雷军曾说过锁印无法完全磨灭的……“回甘”之意!
这是一场赌博!用他自身可能仅存的、微弱的本源力量,去对抗连“观察者”都感到棘手的“寂灭之痕”!一旦失败,不仅救不了雷军,还可能引动“秩序锁”的反噬,彻底毁掉自己!
但看着生命气息不断流逝的雷军,林卫东没有犹豫。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不再去感知外界,将所有精神集中,沉入那片被冰封的意识海。
那里,万籁俱寂,只有那道冰冷的白色锁印,如同亘古不变的冰山,镇压着一切。他试图去感受,去呼唤那源于自身不屈与守护、在绝境中诞生的“回甘”之意。起初,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锁印散发的森然寒意。
他不放弃,脑海中闪过妻女安好的面容,闪过厂区重新响起的机器轰鸣,闪过徐厂长和工人们期盼的眼神,闪过自己从尘埃中一步步挣扎爬起的历程……那些温暖、踏实、充满生命力的记忆碎片,如同星星之火,在他坚定的意志催动下,顽强地在那片意识的“冻土”之下闪烁。
渐渐地,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带着暖意的涟漪,仿佛破开冰层的涓涓细流,悄然绕开了锁印最核心的镇压区域,从意识的缝隙中渗透出来!
就是现在!
林卫东猛地睁开眼,右手食指指尖,凝聚起那一丝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回甘”之意,毫不犹豫地点向雷军伤口处那蔓延的青黑色痕迹!
嗤——
仿佛冷水滴入滚油,指尖与“寂灭之痕”接触的刹那,一股强烈的排斥感和腐蚀感顺着指尖反馈回来,林卫东整条手臂都剧烈一麻,那丝“回甘”之意瞬间黯淡,几乎溃散!而“寂灭之痕”只是微微一滞,扩散的速度稍缓,却并未停止!
不够!力量太微弱了!
就在林卫东心中涌起绝望之际,异变突生!
他意识海中那道冰冷的白色锁印,似乎因为林卫东强行调动本源力量而受到了细微的扰动,锁印表面那复杂玄奥的符文,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就在这闪烁的瞬间,一丝更加精纯、更加本质的秩序之力,仿佛被“回甘”之意引动,竟随之逸散出一缕,混合着那微弱的“回甘”,一同渡入了雷军的伤口!
这一次,效果截然不同!
那缕秩序之力如同精准的手术刀,带着绝对的“净化”意味,而“回甘”之意则如同滋养的春雨。青黑色的“寂灭之痕”在接触到这股混合力量时,发出了无声的尖啸,剧烈地扭动、收缩,其扩散之势被硬生生遏制!伤口边缘那枯萎的迹象也停止了恶化!
虽然未能根除,但雷军致命的伤势,竟然被暂时稳定住了!他青灰色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痉挛的身体也逐渐平复下来,陷入了深度的昏迷状态。
林卫东脱力般地后退两步,靠在墙上,大口喘息,浑身被冷汗浸透。刚才那一刻,他仿佛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不仅是为了救雷军,也是因为引动了“秩序锁”的力量,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感让他心有余悸。
休息室内的危机暂时解除,林卫东不敢耽搁,让赵大海严密看守,自己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再次回到厂区大门。
门口的形势已经明朗。在秦老看似随意、实则分量极重的“闲聊”下,在郑副局长的据理力争和李记者镜头的“关注”下,吴副组长带来的调查组,最终没能找到任何足以立刻勒令停产的重大把柄。他们留下了一份要求“限期补充说明部分细节”的通知书后,便悻悻然地乘车离开了。
“林厂长,麻烦解决了。”秦老看到林卫东回来,微笑着说道,“年轻人搞企业不容易,尤其是像你这样敢于创新、承担社会责任的,我们这些老家伙,能帮一把是一把。”
“多谢秦老仗义执言!感激不尽!”林卫东真诚地道谢,心中却充满了疑问。秦老的出现,太及时,太巧合了。
秦老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卫东啊,商场如战场,有时候看得见的是对手,看不见的,是棋手。好好干,把企业做大做强,就是最好的防御。以后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可以来找我。”他留下了一张只有名字和座机号码的简单名片,便在那辆黑色奥迪的接送下,飘然离去。
郑副局长也上前鼓励了林卫东几句,表示市里会继续支持“万家香”的发展,然后也乘车离开。
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似乎就这样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但林卫东知道,事情远未结束。他回到办公室,立刻联系了沈墨轩,将雷军的情况和“寂灭之痕”的描述告知了他,询问是否有解决之道。沈墨轩表示闻所未闻,需要查阅古籍,但会尽力寻找线索。
随后,林卫东让赵大海通过绝对可靠的渠道,请来了一位口风极严、擅长处理复杂外伤的老医生,为雷军进行了专业的清创和包扎,稳住了生理指标。至于那诡异的“寂灭之痕”,老医生也束手无策,只是说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伤势,仿佛……在吞噬生机。
深夜,厂区重归寂静。林卫东独自坐在办公室里,疲惫地揉着眉心。桌上放着秦老的名片,以及调查组留下的那份“补充说明”通知书。
雷军的命暂时保住了,但“寂灭之痕”并未根除,如同定时炸弹。“清理者”的威胁已然显现,他们能动用世俗的调查力量,说明其渗透程度极深。秦老的出手相助,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目的?“观察者”内部显然也非铁板一块。
而最让他感到一丝不安的,是意识海中那道“秩序锁”因他强行调动力量而产生的细微扰动。这究竟是福是祸?“守味人”是否察觉到了这里的异常?
就在这时,他办公室那部分人知晓的私人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号码未知。
林卫东心中一动,拿起听筒。
“林卫东。”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冰冷扭曲的声音,听不出男女,“‘观察者’的玩具,不是你该碰的。”
“交出他,或者,准备为你的家人,以及你那个小小的饮料厂……收尸。”
“你只有24小时。”
咔哒,电话被挂断。
林卫东握着传出忙音的话筒,瞳孔骤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清理者”……直接找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