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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楼客栈内,灯火如豆。
苏晚晚盘膝坐于简陋的竹榻上,指尖摩挲着那枚温润的云纹玉符。玉符触手生凉,其上云纹看似简单,却暗合某种玄奥轨迹,隐隐与天地间的清灵之气交感。这是峨眉派的信物,亦是凌清瑶留下的联络之法。
她并未立刻催动。金蟾蛊市鱼龙混杂,青木王耳目众多,那金花婆婆亦深浅难测,在此地贸然联系凌清瑶,风险不小。
神识沉入识海,那乌金色神核缓缓旋转,晶芒流转间,映照周身。与三名青衣人的短暂交锋,虽未尽全力,却也让她对自身力量有了更清晰的认知。《石魄经》融合后的金石真气,锋锐无匹,对邪祟阴晦之力克制明显;而寂灭冰焰更是防不胜防,专伤神魂本源。只是二者消耗皆是不小,不可作为常规手段。
“当务之急,是尽快修复神魂暗伤,巩固根基,并将这新得的力量融会贯通。”苏晚晚心道。她取出那截购得的“蚀灵古藤”与“百锻金精石”。
蚀灵古藤漆黑枯槁,握在手中,一股阴寒腐朽的气息便试图钻入经脉,侵蚀灵力。苏晚晚运转《龟守金石诀》,乌金色真气如同熔炉,将那侵蚀之力隔绝在外,神识则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小心探入古藤内部,剥离、分析着那丝古老纯粹的腐朽本源。这过程凶险,如同剥离剧毒,稍有不慎便会反噬自身。但她心神澄澈,以《石魄经》奥义为纲,耐心引导,竟真的从中剥离出一丝发丝般细小的、呈现暗金色的腐朽源气,将其封存于神核一角,留待日后慢慢参悟。
而那块百锻金精石,则需以自身金石真气缓缓汲取。她将石头握于掌心,催动功法,一丝丝精纯浑厚的金石精气便如百川归海,融入经脉,汇入丹田,再流转全身,滋养着那初具雏形的“金石之躯”。她能感觉到,自己的骨骼、经脉乃至血肉,都在这种同源精气的滋养下,发生着极其缓慢却坚定的强化,如同凡铁历经锤炼,逐渐向精钢转变。
时间在修炼中悄然流逝。窗外,蛊市的喧嚣渐渐平息,唯有不知名的虫豸仍在暗处窸窣鸣叫。
突然,苏晚晚眉头微蹙,从入定中惊醒。她感知到,竹楼外,有几道隐晦的气息正在悄然靠近,如同黑夜中的毒蛇,带着冰冷的杀意。
“阴魂不散。”她冷哼一声。看来白日那场冲突,并未让青木王的手下死心,或者说,他们得到了更明确的指令。
她看了一眼身旁仍在调息的谷桑,示意她戒备。自己则悄然起身,来到窗边,透过竹帘缝隙向外望去。
月色朦胧,竹楼外的空地上,不知何时已站立着五道身影。依旧是藏青衣袍,但气息远比白日的三人更加沉凝厚重,为首一人,甚至给她一种淡淡的压迫感,其实力恐怕已接近先天后期!五人站位玄奥,气息隐隐相连,显然精通合击之术。
“屋内的朋友,还请现身一叙。”为首那名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沉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竹楼,“我家主人有请,并无恶意。”话虽客气,但那冰冷的眼神和隐隐散发的气势,却充满了不容拒绝的意味。
苏晚晚心知,此番难以善了。对方有备而来,实力远超此前,硬拼绝非明智之举。
她心念电转,目光落回手中的云纹玉符之上。不能再犹豫了!
她深吸一口气,将一丝精纯的神识与真气注入玉符之中。玉符上的云纹骤然亮起,散发出柔和的白光,一股清冽孤高的剑意隐隐透出,随即化作一道细微的、几乎不可察觉的流光,冲天而起,瞬间消失在夜空中。
几乎在玉符被催动的同一时间,竹楼外的冷峻男子脸色微变,厉喝道:“动手!不能让她求援!”
五人身形暴起,如同五道鬼影,直扑竹楼!为首男子一掌拍出,墨绿色的掌风凝如实质,带着腐蚀一切的凋零之意,轰向竹门!另外四人则分据四方,骨杖挥舞,道道乌光如同锁链,交织成一张大网,笼罩而下,要将整座竹楼禁锢!
“轰!”
竹门应声而碎!木屑纷飞中,墨绿掌风长驱直入!
然而,掌风过后,竹楼内却空无一人!只有后窗的竹帘微微晃动。
“追!”冷峻男子眼神一寒,率先从后窗追出。只见两道模糊的身影正向着寨子外围的密林疾掠而去!
“想跑?布‘青木锁空阵’!”冷峻男子大喝。
五人身形闪动,速度极快,瞬间便拉近了距离,同时手中法诀变幻,浓郁的墨绿色光华从他们身上涌出,在空中迅速交织,化作一个巨大的、覆盖了方圆数十丈的阵法光罩,光罩之上藤蔓虚影缠绕,散发出强大的束缚与禁锢之力,眼看就要将苏晚晚与谷桑笼罩其中!
一旦被这阵法困住,便是插翅难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铮!”
一声清越的剑鸣,如同九天鹤唳,骤然划破夜空!
一道璀璨夺目的白色剑光,如同天外飞仙,自远处密林深处激射而来!剑光过处,那刚刚成型的“青木锁空阵”光罩,如同纸糊一般,被轻易撕裂开一道巨大的缺口!
剑光去势不减,直斩那名为首的冷峻男子!
冷峻男子骇然失色,感受到那剑光中蕴含的恐怖剑意与磅礴灵力,远超自己!他狂吼一声,周身墨绿色光华暴涨,双掌齐出,凝聚全身功力迎向剑光!
“轰隆!”
巨响震彻山林!墨绿色光华与白色剑光狠狠碰撞,能量风暴席卷开来,将周围树木尽数摧折!
冷峻男子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人在空中便已喷出数口鲜血,双臂软软垂下,显然骨骼尽碎!他重重摔在地上,挣扎了两下,竟一时无法起身!
另外四名青衣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阵法被破,首领重创,让他们阵脚大乱!
白色剑光散去,一道素白身影悄然立于林间空地,衣袂飘飘,清冷如月,正是凌清瑶。她手持长剑,剑身雪亮,映照着月光,目光淡漠地扫过场中众人。
“峨眉……凌清瑶!”一名青衣人认出来人,声音带着惊恐。
凌清瑶并未理会他们,目光转向苏晚晚,微微颔首:“苏姑娘,没事吧?”
苏晚晚松了口气,摇头道:“多谢凌道友及时出手。”
凌清瑶目光扫过那几名如临大敌的青衣人,清冷道:“滚。回去告诉青木王,此人,我峨眉保了。若再纠缠,休怪贫道剑下无情。”
那几名青衣人面面相觑,又看了一眼重伤不起的首领,终究不敢违逆,抬起首领,狼狈地消失在黑暗中。
凌清瑶这才收剑入鞘,走到苏晚晚面前,看了看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苏姑娘修为精进神速,看来此番雪山之行,收获不小。”
苏晚晚苦笑道:“侥幸未死,略有所得罢了。此地非说话之所,凌道友请随我来。”
三人迅速离开这片是非之地,在凌清瑶的带领下,来到位于金蟾蛊市更深处、一处更为隐秘的山涧旁。这里有一处小小的石洞,似乎是凌清瑶临时的落脚点。
洞内干燥整洁,布置简单。
“凌道友怎会来得如此之快?”苏晚晚问道。
凌清瑶道:“贫道本就在河谷附近查探‘暗夜之眼’动向,接到你的传讯,便立刻赶来。看来他们对你已是志在必得。”
苏晚晚点头,将近日遭遇简要说了一遍,包括寂灭冰谷的凶险与收获,只是略去了《石魄经》融合的具体细节与“法则医学”的感悟。
凌清瑶听完,神色愈发凝重:“‘寂灭獠牙’……此物贫道亦在宗门古籍中见过记载,据说是上古某场大劫遗留的凶物,蕴含寂灭法则,极为可怕。你能从中脱身,并有所得,实乃大机缘,亦是大因果。”
她顿了顿,继续道:“至于青木王如此紧追不舍,恐怕不止是为了《石魄经》下卷。据贫道最新查知,‘暗夜之眼’近期似乎在谋划一件大事,需要集齐某些关键‘钥匙’或是特殊力量。苏姑娘你身负‘梅魄’,又得《石魄经》传承,恐怕正是他们的目标之一。”
苏晚晚心中一沉,果然如此。自己已然成为风暴的中心。
“凌道友可知他们具体谋划何事?又在何处进行?”苏晚晚追问。
凌清瑶摇头:“此事极为隐秘,贫道亦未能探知核心。只知他们的人马近期在川西、吐蕃、南疆交界处活动频繁,似乎在寻找什么古老遗迹或是布置大型阵法。掌门师伯已传讯各派,加强戒备。”
她看向苏晚晚,正色道:“苏姑娘,此地已极度危险。青木王此番受挫,下次再来,恐怕就不是这几个虾兵蟹将了。贫道建议,你即刻随我前往峨眉,掌门师伯或可护你周全。”
苏晚晚沉默片刻,脑海中念头飞转。前往峨眉,固然安全,但无异于将自己困于一隅,被动等待。而且,《石魄经》之秘牵扯太大,她也不愿轻易将峨眉派彻底卷入这漩涡之中。
更重要的是,她隐隐感觉到,那“暗夜之眼”所图谋之事,或许与七大灵枢、与这天地间的古老秘密息息相关。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她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凌清瑶:“凌道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苏晚晚身负之责,不容退缩。我欲主动出击,前往川西、吐蕃、南疆交界之地,查明‘暗夜之眼’的图谋!”
凌清瑶闻言,深深看了她一眼,见她眼神澄澈,意志如铁,知她心意已决,便不再相劝,只道:“既然你意已决,贫道也不强求。此行凶险万分,贫道需即刻回山禀明师门,无法与你同行。这块‘万里传讯符’你且收好,若遇危急,或有所发现,可凭此符与贫道联络。”
她又取出一个玉瓶递给苏晚晚:“此乃我峨眉‘清灵玉露丹’,于疗伤、恢复神识有奇效,或可助你一臂之力。”
苏晚晚接过丹药与灵符,心中感激,郑重道谢。
凌清瑶不再多言,起身道:“事不宜迟,贫道这便告辞。苏姑娘,保重!”说完,身形一晃,便已出了石洞,化作一道剑光,消失在天际。
送走凌清瑶,苏晚晚看向手中玉瓶与灵符,又望向西南方向那片更加神秘莫测的广袤地域。
前路艰险,杀机四伏。
但她眼神平静,唯有指尖一缕灰白火焰,无声跃动,冰冷而决绝。
这盘棋,她要以身为子,主动落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