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凯目光缓缓扫过战壕，只见战士们正蜷缩在各个角落进行短暂的休整。
他们每个人的脸庞和军装都被战火熏得漆黑，几乎难以辨认原本的模样。
有些战士背靠着潮湿的土墙蹲坐在地上，低头专注地拆卸着手中的枪械，默不作声地进行着简单的维护保养，手指灵活地动作着，确保武器在下一场战斗中能够正常使用。
另一些战士则从沾满尘土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压扁的香烟，将烟盒里仅剩的几根香烟全都分给了周围的战友。
最后自己叼起最后一根，用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随后缓缓吐出烟雾，在硝烟弥漫的空气中增添了几缕淡淡的青烟。
而更多的战士们则是怀抱步枪，闭目养神，有的甚至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他们抓紧这难得的休息时间恢复体力，为即将到来的下一场战斗积蓄力量。
整个战壕里弥漫着疲惫与紧张交织的气氛，每个人都在用各自的方式应对着这场残酷的战争。
“团座！”
就在这时，一营长跑了过来，附在李文凯的耳边低声说道：“师座来了！”
“什么？！”
闻言李文凯惊讶的差点从原地跳起来。
“到哪儿了现在？”
“已经到团部了！”
“快！”
丝毫没有迟疑的李文凯迅速跳上吉普车，朝着团部驶去。
李文凯的二团团部，设立在一处已经被占领的鬼子大队指挥所中。
当吉普车刚刚停稳，李文凯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跳下了车。
跑进指挥部的他，一眼就看到了同样头戴钢盔身穿迷彩服的韩冰以及参谋长梁邦！
“师座，参座！”
终于看清来人之后的李文凯登时就是一个立正。
“行了，这里是前线！”
韩冰摆了摆手，走到李文凯跟前重重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好小子，了不起，持续了几天几夜的追击，还能敏锐的抓住第三十七师团前沿阵地立足未稳的时期发起进攻，足以见得这段时间你小子的能耐是越来越有长进了！”
“师座过奖了！”
李文凯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全都有赖于底下的将士们打的好，我这个当长官的与有荣焉罢了！”
“再怎么灵活的四肢也需要头脑来指挥，跟我说说你这边的情况吧！”
“是！”
李文凯的脸色也重新变得严肃起来，走到指挥所中央的一张桌子前，指着铺在上面的地图说道。
“师座，参座！”
经过白天的激战，我二团已经完全占领了沁源外围的第一道防线！
但驻扎在外围的鬼子，似乎开始换了打法！
“哦？”
韩冰的眉毛挑了挑。
“什么样的打法？”
“以往，鬼子部队在和我军正式展开正面交战之前，通常都会竭尽所能、毫无保留地发挥其自身的火力优势，试图通过密集而猛烈的炮火覆盖，对我军阵地和兵力部署实施持续且强力的压制！”
李文凯语气沉稳地继续说道。
“然而近期的战况表明，敌军似乎已经逐渐意识到，在之前的多次炮火对决与远程交战中，他们并未如预期那样占据上风，甚至在我军发动大规模攻势时，其原先配属的炮兵单位常被我军高效的反制火力全面压制，难以形成有效的火力输出。”
“正因如此，他们开始调整战术，转而采用更为激进和冒险的迫近战术，企图通过缩短交战距离、加强步兵冲击来弥补炮火支援的不足，从而抵消我军在火力配置和运用上的显着优势！”
“尤其是鬼子在面对我军坦克进攻时发现常规的反坦克手段无效时，往往会采取更加极端和残忍的战术来应对！
他们通常会挑选出一些被洗脑或被迫的敢死队员，在这些队员身上捆绑大量烈性炸药，然后命令他们潜伏在阵地前沿或隐蔽处。
当我军坦克部队推进到足够近的距离时，这些敢死队员便会突然从隐蔽处冲出，不顾一切地扑向坦克，在接近目标时引爆炸药，通过自爆的方式与我军坦克同归于尽。
这种极端战术不仅能在短时间内造成较大的人员伤亡和装备损失，更重要的是企图通过这种疯狂的行为来震慑我军官兵，打击我军的战斗意志和士气！
在追击关东军第七师团以及攻击沁源外围第一道防线时，很多伤亡就是因为鬼子不顾一切的自爆攻击造成的！”
韩冰和梁邦听完之后，脸上都不约而同地显露出惊讶之色，彼此对视一眼，更是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深切的感慨。
眼前这些鬼子所采取的战术，分明就是以往夏国军队在面对鬼子时屡次使用的策略——以近战搏杀为主，力求在短兵相接中尽可能的杀伤鬼子的有生力量。
这种战术曾经是夏国军人赖以对抗装备优势敌人的重要手段，而如今被鬼子拿来用，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风水轮流转啊！
“伤亡情况怎么样？”韩冰问道。
“截止目前，我团的伤亡已经达到四百多人！”
“这样啊！”思索了片刻的韩冰点了点头。
“老李，我打算把你的三团以及二团换下来，让第五和第六警备团接替你们在夜晚继续发起对鬼子防线的攻击！”
“全听凭师座吩咐！”
李文凯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原本沉重的肩头此刻顿时感觉轻松了不少，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连续几天几夜的激烈战斗，确实已经让他和手下的战士们累得人困马乏，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几乎达到了极限。
如果再不顾一切地强撑着发起进攻，对于此时状态已经开始飞速下滑的二团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嗯！”
随后韩冰低下头，继续看地图。
“你们看！”韩冰指着地图说道。
“眼下在沁源和灵石这两个战略要地，已经集结了关东军第七师团、第四师团，以及来自第一军的第三十七和第四十一师团，总兵力相当可观！”
“如果条件允许，我们应力求集中优势兵力，争取歼灭敌军一到两个完整的师团！
即便不能全歼，也要力争重创他们两到三个师团的战斗力，从而大幅削弱敌人的有生力量！”
“但目前我们遇到的问题也不少”
旁边的梁邦说道。
“其中最为棘手的是沁源的鬼子抵抗异常顽强，他们的防御工事坚固，火力配置也相当严密！
如果我们不能在迅速突破并占领沁源地区，那么灵石就会形成一个明显的突出部，其侧翼就会有被鬼子包抄的风险！”
“以及最重要的是，我们的空军优势因为天气的缘故始终无法发挥有效的威力！”
在时断时续、强度不定的风雪天气条件下，三百师空军在执行作战任务时面临着严峻的飞行安全挑战。
即便飞行员们选择升空作战，浓厚的云层与持续的低能见度天气仍在极大程度上严重限制了空中观察与战术机动的有效性。
为了尽可能识别地面目标并完成作战指令，飞行员们不得不将飞行高度降低至一到两千米之间的低空范围。
这种迫不得已的战术调整虽然提升了地面目标识别能力，却同时显着增加了战机遭受敌方防空火力打击的风险。
在连日来的多次任务中，由于低空飞行持续时间较长、规避空间有限，空军部队所遭受的战机损失数量已累计超过十架，同时，飞行员的伤亡情况亦不断加剧。
“空军不能发挥太大效果的话，那就只有动用炮兵了！”
韩冰将拳头猛地砸在铺着地图的桌子上发出一声脆响。
“把师属炮兵团的所有火炮全都拉上来！”
“别管鬼子把他们的乌龟壳修的究竟有多么坚固，到时候全都用火炮把他们统统砸开！”
夜幕缓缓降临，黑暗如潮水般吞没了大地。
第两百二十五联队所驻守的第二道防线前方，原本震耳欲聋的枪炮声逐渐稀疏，最终陷入了一片死寂。
硝烟尚未散尽，刺鼻的火药味混杂着血腥气息，在寒冷的夜风中弥漫。
蜷缩在冰冷战壕中的鬼子们，此前一直紧绷着神经，此刻终于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纷纷瘫软在地。
有人大口喘着粗气，有人茫然地望着阴沉的夜空，更多人则是不顾一切地躺倒，仿佛刚从鬼门关前逃回一命。
“终于结束了！”
这个念头不约而同地浮现在每个瘫倒士兵的脑海中。
然而这份短暂的宁静并未持续多久。
挎着军刀的军官们很快出现在战壕中，他们厉声呵斥，用皮靴狠狠踢打着瘫软的士兵：
“起来！你们这群蠢货！
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支那军队随时可能发动下一轮进攻！
赶快加固工事，检查武器弹药！谁再躺着就按违抗军令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