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回到烬部落时，龙毅的模样把喀什祭司吓了一跳。他浑身覆盖着腐潮留下的黑紫色粘稠污渍，手指血肉模糊，气息比去之前还要萎靡。
“使者！您……”喀什连忙上前搀扶。
“无妨。”龙毅摆摆手，声音沙哑，“准备热水，我要清洗。”
浸泡在难得的温热水中，洗去一身污秽，龙毅闭目回想着山顶的一切。空间裂隙、暗金蜥鹫、转瞬即逝的机会……线索杂乱，危机四伏。
“看来使者此行，并不顺利。”喀什守在外面，小心翼翼地说道。他能感觉到龙毅身上那股压抑的气息。
“找到了线索，但也引来了麻烦。”龙毅睁开眼，看着水中自己倒影那张苍白却坚毅的脸，“腐渊确实有通往外界的缝隙，但极不稳定，而且……会吸引一些不速之客。”
他简单描述了暗金蜥鹫的存在。
喀什听得脸色发白：“穿梭空间的怪物？这……连传说中都未曾提及！”
“腐渊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龙毅从水中站起，换上一套干净的兽皮衣服——这是部落能提供的最好待遇了。“我需要更快恢复实力。星源晶，哪里还能找到？”
喀什面露难色：“星源晶……只在最古老的记载中提到过，据说只在腐渊初生时，星辰之力尚未被完全侵蚀的遗迹中才可能存在。枯萎峡谷的遗迹，恐怕是附近唯一一处了。”
唯一的来源也断了。龙毅眉头紧锁，难道真要靠水磨工夫，慢慢炼化那些低品质的腐兽核心？那要等到猴年马月？
就在这时，石爪急匆匆跑来，脸上带着惊疑不定的神色：“使者，祭司！巡逻的战士在东边的‘噬骨沼泽’边缘，发现了……发现了这个！”
他递过来一块巴掌大小、边缘不规则的黑灰色碎片。碎片质地非金非石，入手冰凉，表面刻着极其细微、与烬民风格迥异的符文，隐隐残留着一丝微弱的空间波动。
龙毅接过碎片，眼神一凝。这符文风格……与他那已毁的古墟令有几分相似！而且这空间波动……
“在哪里发现的？带我去！”龙毅立刻道。
噬骨沼泽，是比枯萎峡谷更危险的地方。终年弥漫着毒瘴，沼泽下潜伏着各种诡异的腐兽。此刻，在靠近绝骸山方向的沼泽边缘，一片狼藉。几棵扭曲的枯树被拦腰撞断，地面上留下了巨大的、带有粘液的爬行痕迹，以及一些散落的、与龙毅手中类似的碎片，还有几片暗金色的、坚硬的鳞片。
“是那个东西！”龙毅立刻认出，这鳞片属于山顶遭遇的暗金蜥鹫！这里发生过战斗！看痕迹，那蜥鹫似乎吃了点亏？
他仔细感知着那些碎片上残留的空间波动，虽然微弱，但指向性比山顶那次清晰得多！似乎……指向沼泽深处某个固定的方位？
“这东西，好像是从沼泽里面飞出来的？”一个参与巡逻的年轻战士心有余悸地比划着，“当时我们听到里面有巨响，然后这块碎片就嗖地飞出来，插在树上了。”
龙毅看向沼泽深处，那里毒瘴弥漫，看不清虚实。难道……那空间裂隙的彼端，或者说其中一个出口，就在这片沼泽里？那暗金蜥鹫是从这里钻出来的，然后不知与何物战斗，被打落了些许鳞片和这种碎片？
这个猜测让他心跳加速。如果裂隙的彼端相对固定，哪怕再危险，也总比在绝骸山顶碰运气要强！
“我要进去看看。”龙毅做出了决定。
“使者，不可！”喀什和石爪同时惊呼。噬骨沼泽的凶名，烬民无人不晓，进去的人几乎没活着出来的。
“我有必须进去的理由。”龙毅看着手中碎片，“这可能是离开的关键。”他又看了看那些暗金鳞片，“而且，里面的东西，似乎能克制那种空间怪物。”
这让他看到了一丝可能性——或许能利用沼泽内的危险，来对付可能从裂隙钻出的掠食者？
不顾劝阻，龙毅稍作调息，便毅然踏入了噬骨沼泽。
毒瘴扑面而来，带着腥甜和腐烂的气息，试图侵蚀他的护体星辉。脚下是松软粘稠的淤泥，不时有气泡冒出，破裂后释放出更浓的毒气。神识在这里受到极大压制，只能探查周围数丈范围。
他循着那碎片上越来越清晰的空间波动指引，小心翼翼地向深处推进。
“咕噜……”旁边的泥潭突然翻涌，一条布满脓包、长着独角的巨大腐化水蛭猛地弹射而出，布满吸盘的口器咬向龙毅！
龙毅并指如剑，一缕凝练的星火真元射出，精准地洞穿了水蛭的脑袋。水蛭挣扎了几下，沉入泥潭。
越往里走，遇到的腐兽越发诡异强大。有能喷射腐蚀酸液的巨大花朵，有潜伏在泥沼中、突然发起袭击的骨刺鳄鱼……龙毅凭借恢复不多的实力和丰富的战斗经验，艰难前行，身上也多添了几道伤口。
终于，在穿过一片布满惨白色骸骨的区域后，他抵达了波动源头。
那是一片相对干燥的、由黑色硬土构成的空地。空地中央，赫然是一个直径约三米左右、不断缓缓旋转的、如同黑色镜面般的空间裂隙！裂隙边缘极不稳定，丝丝缕缕的黑紫色能量如同电弧般跳跃。
而就在裂隙前方，盘踞着一只庞然大物！
那是一只体型堪比小山丘的巨型蟾蜍！它的皮肤是暗绿色的，布满了不断开合、流出粘稠毒液的脓包。最骇人的是，它那张巨大的嘴巴里，布满了层层叠叠、如同七鳃鳗般的环形利齿！此刻，它那鼓胀的腮帮子还在微微起伏，似乎刚经历过一场战斗。在它身旁，散落着更多暗金鳞片和那种黑灰色碎片。
显然，之前那暗金蜥鹫就是从这裂隙钻出，然后被这头“深渊蟾蜍”给揍了回去！
龙毅的出现，立刻引起了深渊蟾蜍的注意。它那车轮般大小的碧绿眼睛转向龙毅，充满了冰冷和食欲。它似乎将龙毅也当成了送上门的小点心。
“咕——”一声低沉的鸣叫从它腹部响起，带着震慑神魂的力量。
龙毅脸色凝重。这头蟾蜍的气息，比那暗金蜥鹫还要强上一线，接近金丹中期！而且占据地利，周围毒瘴弥漫，对它极为有利。
硬拼，胜算极低。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裂隙，又看了看那虎视眈眈的蟾蜍，脑中飞速计算。
跑？来不及了，而且会失去这难得的线索。
战？几乎是送死。
那么……
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在他心中成型。
他深吸一口气，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主动将体内所剩不多的星火真元凝聚起来，同时，全力激发源初星核的气息！
至阳至刚的星辰之力在这充满腐化和毒素的环境中，如同黑夜中的明灯，格外醒目！
那深渊蟾蜍感受到这令它厌恶又垂涎的力量，巨大的身躯微微伏低，后腿肌肉绷紧，做出了扑击的准备！
就在它即将跃起的瞬间！
龙毅动了！他没有攻击蟾蜍，而是将凝聚的所有力量，化作一道璀璨的星火流光，不是射向蟾蜍，而是狠狠轰击在那空间裂隙的边缘！
轰！！！
本就极不稳定的裂隙遭受攻击，顿时剧烈扭曲、震荡起来！边缘跳跃的黑紫色能量瞬间狂暴，发出一连串刺耳的爆鸣！
这一下，如同捅了马蜂窝！
“咕嗷！！！”深渊蟾蜍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空间震荡波及，发出一声愤怒又带着一丝惊惧的咆哮，庞大的身躯被震得晃动了一下，扑击的动作被打断。
而龙毅，在发出攻击的同一时刻，早已计算好角度，借助反震之力，如同离弦之箭般，不是后退，而是侧向猛地窜出，目标直指——裂隙旁边那片散落着最多黑灰色碎片的区域！
他的目标，从来就不是和蟾蜍死斗，也不是直接闯入裂隙，而是这些来自裂隙彼端的碎片！他要从中获取更多关于彼端的信息！
啪！
他精准地落地，一个翻滚，手掌迅速拂过地面，将几块最大的碎片捞入手中！触手瞬间，一股更加清晰、混杂着混乱与杀戮气息的空间坐标信息涌入脑海！
得手！
但与此同时，暴怒的深渊蟾蜍已经反应过来，一条布满粘液和毒瘤的巨舌，如同闪电般向他卷来！速度快得惊人！
躲不开了！
龙毅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正要拼命，忽然——
那剧烈震荡的空间裂隙中，猛地又探出一只覆盖着暗金鳞片的利爪，带着滔天的怒火，狠狠抓向那只巨舌！
是那只暗金蜥鹫！它竟然没走远，一直在伺机报复！
砰！
利爪与巨舌狠狠碰撞，发出沉闷的巨响！毒液与鳞片飞溅！
两个大家伙，再次杠上了！
龙毅趁此良机，毫不恋战，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头也不回地朝着来路亡命狂奔！
身后，是深渊蟾蜍的怒吼和暗金蜥鹫尖锐的嘶鸣，以及空间裂隙更加不稳定的爆鸣声。
直到冲出沼泽，回到安全地带，龙毅才停下脚步，剧烈喘息，心有余悸。他摊开手掌，看着那几块冒着微弱黑烟、蕴含着关键信息的碎片，嘴角终于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虽然险死还生，但……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