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龙又要干嘛!”
数百骑中,许褚挠了挠头,一脸无语,“不过是王侯欺辱民女......他倒好,直接冲最前头去了!”
凌操哈哈大笑,目光落在赵云挺拔的背影上:“还能干嘛?
主持正义呗。
可惜祝公道不在,否则两人定能成莫逆之交!”
太史慈摇摇头,语气中肯:“祝公道更重私义和名声,行事偏于江湖;
子龙则更重大志和对错,心怀天下百姓,两人虽都是义士,道却不同。”
何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其实这事说起来也怪他嘴贱——赵云投靠之后,为人正直勤勉,就是遇事爱抬杠、讲道理。
这一下正好戳中了何方的绩点。
说到讲道理,他也是略通春秋、熟知典故的。
闲暇之余两人讨论“大义”,赵云说为了大义可以适当牺牲,何方当即反讽:“若为了大义要牺牲他人,那这大义本身就是错的。
你若追求大义,只能牺牲自己,绝不能牺牲别人的安危与尊严。
否则,与恃强凌弱何异?”
这话当时便让赵云陷入沉思。
如今遇上赵王强逼民女,赵云显然要亲自上前,践行正义。
“住手!”
赵云的厉喝声如同惊雷炸响,声震四野。
他身上除了威武的正气,还有经年厮杀磨砺出的杀伐之气。
两名正伸手去抓秦罗敷的侍卫,被这股凛然气势吓得浑身一僵,下意识后退半步。
赵云猛地勒住马缰,胯下白马通灵,顿时人立而起,前蹄高高踏向半空,发出一声“吸哷哷”的震天长嘶。
嘶鸣声雄浑高亢,带着狂放的野性与威慑力。
赵王刘豫的五匹驾车骏马,本是养在王宫内的良驹,何曾听过这般战场悍马的怒啸?
顿时受惊失控——鬃毛倒竖,鼻息喷着白气,四蹄疯狂踢踏。
不顾驾车者的连声呼喝与缰绳拉扯,猛地调转方向便要狂奔。
车厢剧烈晃动,还站在车辕边的刘豫猝不及防,身体一歪,从车上摔落。
“噗通”一声,他重重砸在冰冷的官道上。
华贵的锦袍沾满尘土与草屑,头上的玉冠也滚落一旁,发髻散乱,鬓边霜发凌乱不堪。
“王上!”
几名郎中见状大惊失色,顾不上其他,连滚带爬地冲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刘豫扶起。
其中一名郎中又惊又怒,强撑着胆气拔出腰间佩剑,剑尖直指赵云,尖声喝道:“大胆狂徒!竟敢惊扰王驾,伤我主上!
左右,给我拿下!”
“咻——”
话音未落,一道寒芒破空而来。
利箭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快如闪电,精准无比地射中了那名郎中持剑的手腕。
“啊!”
郎中惨叫一声,佩剑“哐当”落地,手腕鲜血喷涌而出,疼得他连连后退,脸色瞬间惨白。
人群外侧,太史慈缓缓收弓。
与此同时,何方率领许褚、张汛等人纵马而来。
数百骑玄甲骑兵紧随其后,马蹄踏地之声“嗵嗵作响”,密集如惊雷滚过原野,震得地面微微颤抖。
他们皆是刚从战场归来,甲胄上染着风尘与血痕,眉宇间凝聚着一股肃杀的铁血气息。
那是踏过尸山血海、斩过千军万马才有的煞气,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赵王的侍卫队伍虽然也是精英,可哪里见过这般阵仗?
面对扑面而来凛冽煞气,不少人双腿发软,牙关打颤,竟直接瘫坐在地上,手中的环首刀都握不住,“哐啷哐啷”掉了一地。
连那几名平日里仗着王侯威势作威作福的郎中,也吓得缩起脖子,再也不敢吭声。
刘豫被郎中搀扶着,勉强站直身体,胸口剧烈起伏。
他想开口怒斥,张了几次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能瞪大双眼,看着何方等人缓缓逼近,眼中满是惊惧。
何方勒住马,玄甲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他目光扫过狼狈的刘豫与瑟瑟发抖的侍卫,嘴角未发一言。
可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悍勇与威压,却让整个现场陷入死寂,唯有风吹过麦茬的沙沙声,与骑兵战马的鼻息声交织在一起。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刘豫实在受不了这种压抑,色厉内荏地嘶吼道:“寡人乃宗室王侯,你敢动我分毫?
朝廷律法岂能容你!”
何方勒马而立,玄甲映着残阳,目光冷冽如冰:“既然说到律法。
乌桓还没有退走,你却仗势欺人,强逼民女,骚动赵国,该当何罪?
正好,我的节杖还没有交给孟益。
来人,请节杖!
持节可斩杀两千石以下,你虽然是个王爵,却没有两千石。
此等祸乱民心之辈,留之何用?拿下,就地斩杀!”
“什么?!”
这话如同惊雷炸响,在场众人无不惊骇。
下一刻,许褚、潘凤等人上前。
刘豫身边的郎中们吓得魂飞魄散,却仍有两人仗着宗室身份,挺剑上前阻拦:“谁敢动王上!”
看到这一幕,何方嘴角微撇。
这个赵王他还真不好杀,不过有人阻拦,那正好,杀鸡儆猴。
见何方没有说话,许褚当即首阳宝剑出鞘:“阻挡者,杀无赦!”
话音未落,剑光扫过,一名郎中惨叫着人头落地。
凌操、潘凤紧随其后,刀斧齐落。
瞬间便将剩下的阻拦者砍翻在地,鲜血溅红了田埂。
刘豫亲眼目睹这般血腥,又听闻“就地斩杀”四字,吓得双腿一软,竟当众屎尿齐流,华贵的锦袍瞬间被污秽浸染,恶臭弥漫开来。
他瘫倒在地,浑身颤抖,再也没了半分王侯威严,只一个劲地哭喊:“饶命!何将军饶命!本王再也不敢了!”
“相国来了!”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赵国相国刘衡带着数十名属官,气喘吁吁地赶来。
他一眼便望见满地鲜血与狼狈不堪的刘豫,顿时魂飞魄散,翻身下马便躬身行礼道:“何将军息怒!
赵王虽一时糊涂,毕竟乃是宗室,应由宗正处置,还望将军饶他一条性命!”
何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冰冷:“刘相国,你便是这般治理赵国的?
国家任你为相国,就是要你来管辖赵王,你不但任由王侯横行霸道,欺凌百姓,给宗室丢脸,给大汉蒙羞!
到了这个时候,不惩处不说,还要推到宗正那里?
国家要你何用。
若赵国官吏皆如你这般尸位素餐,百姓何以为生?”
刘衡满头冷汗,不敢有半句反驳,只一个劲地唯唯诺诺:“将军教训的是!
是下官失察,下官日后定当严加约束赵王,绝不再犯!”
“约束?”
何方冷哼一声,“今日之事,我会奏疏上报朝廷,陈明本末。
若日后赵国再出此类事端,若你治理不力,便自赴廷尉领罪吧!”
闻言,刘衡也吓得浑身发抖,连忙保证:“下官遵命!
下官定当恪尽职守,整顿吏治,绝不让国家失望!”
何方见状,才缓缓收起节杖:“念在你初来赴任,且赵国刚遭胡祸,不宜再生事端,今日便饶他一次。
日后再敢滋事,休怪国法无情!”
“谢将军开恩!谢将军开恩!”
刘衡如蒙大赦,连忙吩咐属官搀扶起瘫软的刘豫,狼狈不堪地离去。
赵王的仪仗队伍如同丧家之犬,匆匆逃离了现场。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夕阳沉落在地平线,田野间泛起暮色。
“草民秦氏,叩谢将军......”
这时,不远处的一群族人,在一名老者的带领下,前来拜会。
事情闹成这样,他们早就赶来了,可却根本凑不上来。
此刻见赵王等人离去,这才上前拜见,并请何方到族中歇息。
何方见天色已晚,便带队前往秦氏宗族聚居之地。
秦氏虽是赵国三流大族,却也有不小的宅院与庄园。
族人听闻是救了罗敷的朝廷将军前来,纷纷出门迎接,态度恭敬。
晚宴之上,刘衡带着赵王其他豪族族长前来作陪。
不管怎么说,赵国能够安定,那是右中郎将何方的本事。
若没有他大破乌桓人,斩杀苏仆延、王政和蹋顿,他们恐怕还都躲在城中瑟瑟发抖呢。
城外的收成和矿场不知道要被糟蹋成什么样。
当然,来也不白来,各种财帛山货美婢等,不计其数。
酒宴之上,刘衡等人作陪,频频向何方敬酒致谢。
酒过三巡,何方放下酒爵,直言不讳道:“秦翁、族长,你们这一拜,看似感恩,实则心中未必心甘,恐怕还怪我多管闲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