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郊,一处不对外开放的军区招待所。
这里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高墙上布满了带电的铁丝网和无死角的监控探头。这里名为招待所,实则是一座插翅难飞的铜墙铁壁。
陆长风就被软禁在三楼最里面的一个房间里。
房间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还有一个独立的卫生间。窗户被焊死的铁栏杆封住,只能打开一道狭窄的缝隙透气。
从他被带进来的那一刻起,他身上所有的个人物品,包括通讯设备、手表、皮带,甚至连衣服口袋里的几枚硬币,都被彻底收缴。
他现在,处于一种绝对意义上的信息隔绝状态。
负责看守和审查他的小组,组长是一个叫王强的中年男人。陆长风认识他,那是林副主任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一个以“忠诚”和“不讲情面”着称的执行者。
王强严格执行着林副主任的每一条指令:全天二十四小时监控,不允许任何外部信息流入,更不允许陆长风向外传递任何只言片语。
软禁的第二天,陆长风提出要给高建国打个电话,汇报思想。
王强“请示”之后,同意了。
他带着陆长风来到一间专门的通讯室,递给他一部老旧的军区内线红色电话。
陆长风拨通了高建国的号码。
“嘟……嘟……”
电话接通了。
“喂?我是高建国。”电话那头传来高建国沉稳的声音。
“高部……”
陆长风刚说出两个字,电话里就传来一阵刺耳的静电干扰声,随即,线路被强行切断。
“不好意思,陆团长,线路故障。”王强面无表情地收回了电话,“看来今天你是没办法汇报思想了。”
陆长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知道,这不是故障。这是林副主任的手段,他就是要营造出一种陆长风已经彻底失联、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境地,以此来摧垮他的意志。
回到房间,陆长风表面上显得异常平静,甚至有些“认命”。他每天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大部分时间都坐在窗前,看着外面一成不变的景色发呆。
但在他那平静的外表下,一颗精密的大脑正在疯狂运转。
他知道,林副主任的布局非常周密,环环相扣。他现在切断自己的对外联系,下一步,就是要对自己进行高强度的审讯,逼迫自己承认那些莫须有的罪名。他一定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让他自以为能拿出“铁证”的时机。
陆长风利用自己那远超常人的卓越观察力,开始默默地分析这里的一切。
他研究招待所的建筑结构,分析承重墙的位置和材质。
他记录安保人员换班的每一个细节,从脚步声的轻重,到交接班时的口令,再到每个人习惯性的微小动作。
很快,他发现了一个规律。
每天凌晨三点到五点,是看守人员精神最疲惫的时候。而在三点十五分,外围巡逻队和楼道内固定岗哨的交接,会存在一个长达两分钟的、理论上不存在的巡逻空档。
这个空档,就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开始在房间内,为逃脱做着隐秘的准备。
他将每天饭盒里剩下的米粒收集起来,晾干,粘在桌子背面,用它们在脑海中构建出一个微型的、关于这栋楼的沙盘,一遍又一遍地推演着最快、最安静的逃脱路线。
他从床单上抽出一根根结实的棉线,搓成一股细绳。
他将牙刷的刷柄在水泥地面上,日复一日地打磨,将它变成了一把简易的、可以用来撬动窗户螺丝的工具。
他的审查人员对陆长风这种“异常的安静”感到十分不解。他们向王强汇报,说陆长风似乎已经放弃了抵抗,精神状态接近崩溃。
王强将这个“好消息”报告给了林副主任,林副主任听后,只是轻蔑地笑了笑。
他们都以为,这头被困在笼子里的猛虎,已经认命了。
他们不知道,这头猛虎只是在耐心地、一寸寸地磨砺着自己的爪牙,等待着给予猎人致命一击的时刻。
陆长风的脑海中,时常会浮现出苏晚晴的脸。他不知道晚晴现在怎么样了,但他相信她。他想起苏晚晴在实验室那种混乱的情况下,还能冷静地给他留下最后的线索。那个被丢进消防栓箱的录音笔,一定记录了关键的信息。
他知道,苏晚晴一定也在用她的方式战斗,她一定在某个地方,试图给他传递信号。
他开始在房间里,寻找一切可能被用来接收信号的介质。
他将耳朵贴在冰冷的暖气管道上,试图捕捉任何异常的共振频率。
他观察着窗帘在微风中摆动的规律,看是否有人在用光线传递暗号。
他甚至开始进行看似无意义的“体能锻炼”。他每天会在房间里做上千个俯卧撑和深蹲,但他的目的,并不仅仅是保持体能。他是在用自己的身体,一次次地、有控制地撞击墙壁,测试墙体的抗击打能力和不同位置的承重结构,寻找最薄弱的爆破点。
他必须在林副-主任拿到他想要的“证据”,启动对苏晚晴的最终构陷之前,逃出去!
他没有时间了。
林副主任的耐心是有限的,一旦他发现从苏晚晴那里得不到密码,他一定会用更加极端和卑劣的手段。
陆长风闭上眼,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苏晚晴的名字。
那是他在这片黑暗中,唯一的光。
是支撑他战斗下去的,唯一的动力。
一场风暴,正在他的内心深处,疯狂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