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
一只灰色的信鸽还没飞出赵府的高墙,就被一支短矢贯穿了胸腹,栽进墙角的泥地里。鸽腿还在抽搐,上面绑着的竹筒显得格外扎眼。
温心怡从阴影里走出,黑色的靴子踩住鸽子,弯腰取下竹筒。
“果然不出寨主所料。”
她倒出里面的绢布,借着月光扫了一眼,冷哼一声,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与此同时,赵府大厅内灯火通明。
赵家家主赵天德正端着茶盏,脸上的肥肉随着笑声乱颤:“诸位放心,那周辰不过是个秋后的蚂蚱。叶狂大将军可是号称‘人屠’,两万铁骑一旦兵临城下,这青州府顷刻间便会易主。咱们只需稳住这几日,届时里应外合,便是大功一件!”
在座的钱、孙、李三位家主对视一眼,纷纷点头附和。
“赵兄高见。”
钱家主捋着胡须,“那周辰白日里发疯,免税三年,这不是断咱们的财路吗?没有苛捐杂税,咱们怎么兼并土地?这种泥腿子,根本不懂怎么治国!”
“正是!咱们只需表面敷衍,暗地里……”
砰!
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两扇厚重的木门板直接飞了进来,砸碎了当中的红木圆桌。
木屑纷飞中,数十名身披重甲的铁浮屠鱼贯而入,手中的兵器在烛火下泛着森冷的光。
大厅内的笑声戛然而止。赵天德手中的茶盏咣当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周辰踩着门板走进来,手里还捏着那张刚刚截获的绢布。他没穿盔甲,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青衫,但这副打扮在众位家主眼里,比阎王还要恐怖。
“各位家主兴致不错,大半夜的还没睡?”
周辰拉过一把椅子,大马金刀地坐在大厅中央,目光在四人脸上一一扫过。
赵天德喉结滚动,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周……周将军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草民等正在商议……商议如何为将军筹措粮草。”
“筹措粮草?”
周辰将手中的绢布轻飘飘地扔在赵天德脚边,“是筹措粮草给叶狂吧?”
赵天德低头一看,那是他亲笔写的密信,上面甚至还盖着赵家的私印。信上赫然写着:“青州空虚,周贼无备,望将军速至,赵某愿为内应,献开城门……”
轰。
赵天德脑子里一声炸响,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将军饶命!这是……这是误会!是有人陷害草民!”
“陷害?”
周辰没理他,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铁牛,“铁牛,告诉赵家主,陷害他的人是谁?”
铁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提着那根混铁棍走了上来。
“陷害你的人,就是俺手里的棍子!”
“不——!”
赵天德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想要爬起来逃跑。
呼——嘭!
沉重的混铁棍带着恶风落下,精准地砸在他的天灵盖上。没有什么悬念,就像是砸烂了一个熟透的西瓜。红的白的溅了一地,无头尸体抽搐了两下,不动了。
其余三位家主吓得魂飞魄散,李家主更是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周辰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手上并没有沾到的灰尘。
“钱家主,孙家主。”
周辰点了两个名字。
钱、孙二人浑身筛糠,跪伏在地,额头把地板磕得邦邦响:“将军饶命!将军饶命!我等绝无二心!都是赵天德这个狗贼蛊惑我们!”
“有没有二心,我不在乎。”
周辰站起身,走到他们面前,“我在乎的是,叶狂还有三天就到了。我需要人守城,也需要人去死。”
他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你们三家所有的私兵、护院,全部编入敢死营,明日一早去北门报道。”
“第二,交出家里八成的存粮和现银,作为军资。”
“第三……”周辰顿了顿,语气变得格外森寒,“把你们在各县衙门里安插的那些亲戚、门生,全部叫回来。位置腾出来,我有用。”
这是要刨他们的根。
钱家主心里在滴血,那可是几代人积攒下来的家业和人脉啊!但在旁边铁牛那沾着脑浆的铁棍威慑下,他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草民……遵命!草民这就去办!”
处理完这群豪绅,天已经亮了。
周辰走出赵府,深深吸了一口清晨微凉的空气。
“穆青寒。”
“在。”穆青寒一直守在门外。
“那些腾出来的官位,让盘龙学堂的那批学生顶上去。”周辰吩咐道,“他们虽然稚嫩,但胜在身家清白,脑子里装的是我的规矩。让他们去管钱粮、管刑狱,哪怕犯错也不怕,关键是要把权力抓在手里。”
盘龙学堂是周辰在山上时就建立的人才储备库,虽然只有短短半年,但也培养出了几十个懂算术、识字、且被洗脑忠诚的年轻人。
“是。”穆青寒应道,“只是叶狂大军压境,城中刚经历清洗,人心浮动,这时候换血,会不会……”
“就是要在风暴来临前换血。”
周辰跨上战马,目光投向北方,“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等叶狂到了,我要让他看到一个铁板一块的青州府,而不是一个到处漏风的筛子。”
“报——!”
一名斥候疾驰而来,马蹄铁在青石板上擦出一串火星。
“禀将军!叶狂前锋三千铁骑已过黑风口,距离青州府不足百里!打的旗号是‘讨逆’!”
“终于来了。”
周辰握紧缰绳,眼中战意燃烧,“讨逆?我倒要看看,究竟谁是逆贼。”
他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被铁浮屠查抄的赵府,里面传出的哭喊声丝毫没有动摇他的心神。
“传令全城戒严。所有工匠上城墙,把‘没良心炮’给我架好。另外……”
周辰嘴角扯动了一下,露出一抹残忍的意味,“把刘成那颗腌好的人头挂在北门城楼上。再给他配一副挽联。”
穆青寒一愣:“挽联写什么?”
“上联写:名为汉将实汉贼。”
“下联写:送君千里去见鬼。”
“横批:叶狂你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