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署长办公室的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斑。蒋南孙独自站在窗前,手机紧贴耳畔。听筒里传来经过处理的电子音,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情感:“你安装的窃听器立了大功,让我们躲过一劫。但现在‘雾糖’供应链断裂,我们需要更有分量的筹码。”
蒋南孙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我说过,我只做那一次!我不会再帮你做任何事!”
那边的宋家明(尽管声音扭曲,但那份居高临下的意味未变)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做不做,由不得你。想想你在东京早稻田大学读书的弟弟,蒋北辰。很阳光的一个小伙子,不是吗?”
“你……”蒋南孙的呼吸骤然停滞,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朱锁锁是你多年的闺蜜,对吧?接近她,控制她。这是你最后的价值。”电子音顿了顿,带着残忍的玩味,“别让我失望,否则,你弟弟就不是缺根手指那么简单了。”
电话被挂断,忙音如同丧钟。蒋南孙无力地滑坐在窗边的椅子上,阳光照亮她惨白的脸和夺眶而出的泪水。挣扎、恐惧、绝望在她眼中交织,最终,所有的光芒都黯淡下去,只剩下被命运扼住咽喉的麻木。她闭上眼,任由泪水滑落,颤抖着回复了一个字:「好」。
傍晚六点,夕阳给城市镀上一层残血般的金色。朱锁锁接到一个自称是同城急送的电话,说有重要文件需要她到公司天台签收。虽然觉得蹊跷,但她还是疑惑地走上了空无一人的天台。
风吹动着她的发丝,天台上只有废弃的空调外机嗡嗡作响。就在这时,蒋南孙从水箱后面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种朱锁锁从未见过的、混杂着愧疚与决绝的复杂表情。
“南孙?你怎么在这里?”朱锁锁惊讶地问道。
回答她的,是蒋南孙手中突然举起的一支小巧电击枪。“滋啦——”一声轻微的电流爆响,朱锁锁身体猛地一僵,眼前一黑,软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蒋南孙看着倒在地上的闺蜜,眼泪再次涌出,但她迅速擦干,对着衣领下的微型麦克风低声道:“得手了。”
宋家明的声音通过耳机传来,带着一丝满意:“很好。把她们带到仓库b,地下四层,硫酸储罐区。让王平安也尝尝投鼠忌器的滋味。”
晚上八点,位于新界工业区的废弃化工厂仓库b,已被警方层层包围。探照灯的光柱刺破黑暗,将锈迹斑斑的建筑轮廓勾勒得如同怪兽。王平安站在指挥车旁,拿着扩音器,声音通过广播系统传遍整个区域: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立刻释放人质,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十分钟内不出来投降,我们将采取强攻!”
仓库b内部,地下四层。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刺鼻的酸味和金属锈蚀的气息。巨大的圆形硫酸储罐如同沉默的巨兽匍匐在阴影中,罐体下方是用于检修和排液的深池,残留的浓硫酸在昏暗的应急灯下泛着幽暗的光。
朱锁锁被反绑着双手,坐在一个敞口硫酸池的边缘,池内黏稠的液体距离她不到半米,蒸腾起的酸雾刺得她眼睛生疼。蒋南孙站在她身旁,手中握着一把枪,枪口却微微颤抖。
“南孙……为什么?”朱锁锁声音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痛心。
蒋南孙不敢看她的眼睛,低声飞快地说道,声音带着哭腔:“对不起,锁锁……宋家明抓了我弟弟北辰……在日本人手里……我欠他们宋家一条命……我没办法……”
“你疯了?!你这是在与虎谋皮!”朱锁锁又惊又怒。
就在这时,王平安的警告再次通过广播传来。蒋南孙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兔子,猛地抬起头,对着仓库入口的方向尖声大喊:“退后!全都退后!不然我立刻把她推下去!”
她的声音凄厉,充满了绝望的疯狂,但脸上奔流的泪水却暴露了她内心的痛苦与挣扎。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气氛紧绷欲裂。
朱锁锁看着好友扭曲痛苦的脸,又看了看脚下那足以蚀骨销魂的硫酸池,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她忽然对着蒋南孙露出一个极其苦涩的笑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南孙……我死,你活。记得……帮我抓住幕后真凶!”
话音未落,朱锁锁不知从哪里爆发出巨大的力量,猛地用被缚的双脚蹬地,身体狠狠撞向近在咫尺的蒋南孙!
“啊!”蒋南孙猝不及防,被撞得踉跄后退,手中的枪也脱手飞出。
而朱锁锁则借着反作用力,身体向后一仰,毫不犹豫地翻过了硫酸池边缘的矮护栏,向着那冒着白烟的恐怖池液纵身跳下!
“锁锁!!”蒋南孙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不——!”仓库入口处,一直紧盯着内部监控画面的王平安,瞳孔骤然收缩!在那千钧一发的0.1秒内,他如同猎豹般猛地冲出!
身影快如闪电,在朱锁锁的脚踝即将没入硫酸液面的前一刻,王平安的手掌如同铁钳般死死抓住了她!
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已经拔出了配枪!几乎没有瞄准!
“砰!”第一枪,精准地击中了刚刚捡起枪、试图威胁的蒋南孙的手腕!
“啊!”蒋南孙惨叫一声,手枪再次落地。
“砰!”第二枪,子弹呼啸着穿过空旷的仓库,精准地命中了远处一个躲在阴影里、正准备举枪射击的毒贩的眉心!那人应声而倒。
慢镜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长:硫酸池黏稠的液面倒映着仓库顶棚摇晃的灯光和火光;朱锁锁的长发在空中漂浮,发梢几乎要触碰到那致命的液体;她的指尖,距离翻滚的酸液表面,只有不到五厘米!
所有声音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剧烈的心跳和压抑的鼓点,然后在枪声的回响中恢复正常。
王平安手臂肌肉贲张,低吼一声,猛地将朱锁锁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两人滚落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浑身都被冷汗浸透,空气中弥漫着汗水与刺鼻硫酸味混合的怪异气息。他们剧烈地喘息着,对视一眼,劫后余生的复杂情绪在目光中交汇,无需言语。
晚上十点半,仓库外临时设置的医疗点旁。蒋南孙的手腕已经包扎好,她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地看着地面。
“宋家明……抓了我弟弟北辰,关在日本。”她的声音如同梦呓,“他逼我安装窃听器,逼我绑架锁锁……我们蒋家,早年欠过他们宋家天大的人情,或者说……是把柄。”
她颤抖着,从贴身口袋里取出一个微型U盘,递给走过来的王平安:“这里面……是山田商事通过特殊渠道交易的化学配方,还有他们一部分核心客户的名单……这是我唯一能赎罪的了。”
朱锁锁站在一旁,身上披着保温毯,看着这个曾经最亲密的朋友,眼神冰冷如霜。她走上前,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蒋南孙,刚才你犹豫了,那一枪也没打准要害……我欠你一条命。但从今往后,我们之间的情分,到此为止。”
说完,她决绝地转身,在警员的护送下离开,没有回头。
为了揪出宋家明更多的势力,王平安命令贴身保镖大槌驾车,暗中“护送”蒋南孙离开,实则是以她为饵,引蛇出洞。
深夜十一点半,车子驶入一条名为旧糖水巷的狭窄老街。突然,前方车灯大亮!一个身高接近两米、肌肉虬结如同岩石、青筋暴起的巨汉,如同门神般拦在路中央。他肩膀上,赫然扛着一把轰鸣启动的工业电锯!
巨汉的喉咙里发出经过处理的机械声:“宋先生说要封口。无关人等,滚开!”
保镖大槌怒喝一声,拔出甩棍冲了上去!然而,那巨汉只是随意地一挥手,蒲扇般的手掌带着恐怖的力量,直接将大槌连人带棍甩飞出五米开外!精钢打造的甩棍竟从中弯曲断裂!
就在巨汉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蒋南孙所在的车辆时,一道身影如同夜鹰般从天而降!王平安利用索降设备,稳稳落在巷子中央,挡在巨汉面前。
他打量了一下这个如同怪物般的对手,冷冷道:“看来,得给你准备一副加大号的手铐了。”
巨汉咆哮着冲来,王平安试探性地连开两枪,9mm手枪子弹击中对方胸口,却发出“叮叮”两声脆响,弹头变形掉落在地——这家伙竟然穿着高级防弹肌肉甲,近乎刀枪不入!
王平安眼神一凛,立刻示意大槌带着蒋南孙撤退,同时自己且战且退,将巨汉引向巷子深处一家废弃的电镀厂。
厂区内部更加昏暗,巨大的硫酸池是过去用于电镀处理的设施。王平安灵活地在池边的钢铁过道上穿梭,巨汉怒吼着紧追不舍,沉重的脚步震得锈蚀的钢板嗡嗡作响。
王平安看准时机,猛地扑向旁边的控制台,快速按下几个按钮!挂在屋顶轨道上的巨大起重机动了,带着铁链和钩爪猛地垂下,精准地钩住了巨汉的脚踝!
“吼——!”巨汉发出不甘的咆哮,被巨大的机械力量吊起到半空,拼命挣扎,连接钩爪的钢索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眼看就要断裂!
就在钢索崩断的前一秒,王平安眼神一寒,挥起手中的战术匕首,猛地割断了连接着旁边一个陈旧硫酸储罐的安全阀门!
“嗤——!!!”
蕴含着强烈腐蚀性的浓硫酸如同瀑布般从破裂的管道中倾泻而下,精准地浇灌在悬吊在半空的巨汉身上!
“滋啦啦——!”白烟瞬间冒起,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肌肉消融声和巨汉那非人的、逐渐微弱的惨嚎。
硫酸接触皮肤,衣物和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碳化、溶解。王平安背对着这恐怖的一幕,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冷漠而坚定。
从疯狂的咆哮,到逐渐微弱的回声,最终归于死寂。只剩下硫酸滴落和金属冷却的细微声响。
凌晨一点,电镀厂外警灯闪烁,将废墟映照得一片蓝红。
王平安将惊魂未定的蒋南孙扶上救护车。她抓着他的手臂,哽咽道:“我弟弟……北辰还被关在日本……”
王平安递给她一杯热可可,声音沉稳有力:“先暖手,再暖心。你提供了关键证据,我承诺,会尽力救他出来。”
蒋南孙看着他,眼中情绪复杂,突然,她扑上前,在王平安的脸颊上印下一个仓促而冰凉的吻,声音带着决绝的颤抖:“王平安,我要当你的女人,哪怕……只有一分钟!”
王平安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尴尬地摆手后退:“别闹……”但在转身的刹那,他的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极其轻微地上扬了一下。
废弃厂房依旧冒着缕缕青烟,救护车闪着顶灯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