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刺进耳朵的时候,我正靠在控制台边。监测仪上的数值还在跳动,精神力读数停在18%,离安全线只差两个点。
苏晴留下的系统提示亮在角落:负荷不得超过20%。
我没时间等恢复。
主屏幕闪出红框,三架飞行器从西面高速接近,轨迹呈三角突刺阵型。它们没有信号标识,但引擎特征匹配守夜人反零域型号。这种引擎能干扰我的能力输出,让实体结构不稳定。
老周的声音从通讯频道传来:“防空火力准备就绪,等你下令。”
我盯着那三架飞行器的路径。它们飞得太稳,不像自动导航,也不像有人驾驶。每一个转向都精准得像是被什么牵引着。
世界树幼苗突然震动。
叶片轻轻开合,投射出一段残影——是第171章时出现在云层中的那张蓝图,悬浮城市的完整设计图。它一直留在系统的缓存里,没人能看懂编码逻辑。
但现在,这图案正在和飞行器的移动节奏同步。
我意识到一件事:这张图不是给人类看的。
它是信号。
我把手按在终端上,调取蓝图数据流。零域能力接入解析模块,开始逆向拆解它的能量频率。这不是要建什么东西,而是要把这张图变成一种冲击波,用城市能源中枢发射出去。
过程不能出错。一旦频率偏移,不仅干扰不了对方,还可能引爆体内残余的零域能量,造成崩域。
第一阶段解析完成。图像被转换成一串脉冲序列,强度接近临界值。
我咬住后槽牙,启动传输协议。
能量顺着神经上传,太阳穴猛地一胀。视野边缘发黑,手指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监测仪发出低鸣,精神力掉到14%。
脉冲成功加载,通过地下电网接入大气发射阵列。
三秒后,天空炸开一道无形震荡。
雷达画面瞬间混乱。那三架飞行器同时偏离原路线,像是撞上了看不见的墙。其中一架侧翻滚转,另一架引擎冒烟,拖着尾迹向下坠去。
第三架稳住了。
但它没逃,也没继续进攻。
它悬停在空中,机身缓缓调整角度。
接着,第二架残损的飞行器也停下坠落,歪斜着机身重新升空。刚才坠毁的那架,残骸内部突然亮起蓝光,断裂的机翼自行拼合,像是被某种力量重新组装。
两架,三架……更多的光点出现在雷达边缘。
一共七架,全部进入城市上空五千米高度。
它们开始移动。
不是散乱飞行,也不是编队突袭。它们一个接一个,按照固定间距排列,形成一个复杂而对称的图案。
老周的声音变了:“林川……你看清楚了吗?”
我看清了。
那是世界树叶片的脉络纹样。主干从中心延伸,分支呈螺旋状展开,每一片叶脉的角度都与幼苗投射出的影像完全一致。
七架飞行器,组成了一枚悬浮在空中的巨大树叶轮廓。
“它们不是自己在动。”我说。
“有人在控制。”
“或者,有什么东西在借用它们的身体画图。”
老周没回话。他那边很安静,只有风声穿过通讯器。
地面防空部队已经锁定目标,炮口对准天空。但没人开火。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个图案。
它不该存在。
守夜人的战机不会搭载自然生态识别系统,更不可能主动模仿世界树结构。这种行为超出战术逻辑,像是某种更高层级的意志介入。
我撑着控制台站起来,右手扶住边缘。指尖触到一块温热的金属板——是上次修复线路时焊上去的导流片,现在正微微发烫。
说明有异常电流经过。
我低头看系统日志。就在脉冲发射后,有一段加密数据反向注入城市主网。来源不明,路径绕过了所有防火墙,直接连接到世界树幼苗的能量接口。
那段数据的内容,是一串重复指令:
“校准方向。”
“接收信号。”
“归位。”
不是攻击代码,也不是病毒程序。它像是一种唤醒机制。
我立刻切断幼苗与主控系统的物理连接,拔掉了数据端口的光纤。屏幕上,那七架飞行器组成的树叶图案依旧悬浮不动。
它们没有发起攻击。
也没有离开。
像是在等待回应。
我重新打开局部通讯频段,接通老周:“把磁力索车推到b区高台,准备高空牵引作业。”
“你要抓它们下来?”
“不是抓。”我说,“是要确认一件事。”
如果这些飞行器已经被某种外部意志接管,那么它们的行为模式会完全脱离守夜人的控制逻辑。我可以利用这一点,设一个陷阱。
我调出城市重力场分布图,在核心区下方标注六个锚点。这些位置原本用于浮岛的地基支撑,现在可以改造成引力干扰区。
只要我能短暂激活零域构造,就能在空中形成局部引力井,迫使飞行器降低高度。
但我现在的状态不适合构建实体结构。
所以我换了个方式。
我把上次浮岛建设时留存的反重力残余场调了出来,将它与地下供水系统的压力波动耦合。当水流通过特定管道时,会产生微弱的共振效应,模拟出类似零域构造的引力扰动。
这不是真正的建筑。
只是个假信号。
但足够骗过那些已经被干扰的飞行器。
系统开始运行。
地下泵站启动,水压逐步上升。监控显示,六处锚点周围的空气出现轻微扭曲,像是热浪蒸腾。
天空中的飞行器群有了反应。
那枚“树叶”开始缓慢旋转,主脉朝向城市中心。
第一架飞行器脱离编队,朝着核心区垂直下降。
它飞得很慢,姿态平稳,完全没有规避动作。
当它降到三千米时,我启动了诱捕程序。
六道引力波同步释放,形成环形陷阱。
飞行器猛地一顿,机身剧烈晃动,似乎在抵抗某种拉力。但它没有加速逃离,反而向下压了一截,像是故意让自己陷入陷阱。
它要落地。
老周带着队伍赶到b区高台。磁力索车就位,钩爪对准目标飞行器的预计降落区。
“准备接驳。”我在通讯里说。
“明白。”老周站在车顶,亲自操控索链发射器。
飞行器穿过云层,露出全貌。机身表面有大量裂痕,但装甲完整,未见明显损伤。最奇怪的是,它的进气口周围刻着一圈细纹,形状和世界树年轮几乎一样。
它降到了一千米。
五百米。
三百米。
就在距离地面只剩一百米时,飞行器突然停止下落。
悬停。
然后,驾驶舱盖无声弹开。
里面没有人。
座椅空着,操作面板熄灭。只有中央控制芯片还在发光,不断向外散发微弱的蓝色脉冲。
那频率,和世界树幼苗的呼吸节奏一致。
我盯着屏幕,心跳加快。
这不是守夜人的袭击。
这是传递。
某种东西借用了他们的飞行器,把信息送到我们头顶,等着我们伸手去拿。
“别靠近。”我对着通讯吼,“封锁现场,所有人后退。”
老周举起手,示意队员撤离。
磁力索垂在半空,离飞行器还有十米。
就在这时,芯片的蓝光骤然增强。
整个驾驶舱被照亮。
一道光束从芯片射出,直冲云层。
云层开始凝聚。
不是酸雨那种浑浊的黄灰,而是清澈的白雾。它们快速旋转,勾勒出一个新的图案。
不是城市蓝图。
是一个人脸。
年轻,陌生,眼睛闭着,像是沉睡。
我认不出来他是谁。
但我知道这图案的意义。
它不是警告。
不是威胁。
是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