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中的人脸尚未散去,光束却骤然中断。飞行器的蓝光瞬间熄灭,悬停在百米高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我盯着屏幕,手未离开控制台。精神力读数停在14%,身体沉重,但意识清醒。刚才那道召唤并未完成,对方绝无可能主动终止。
一定是出了变故。
通讯频道里传来老周的呼吸声:“林川,现场已封锁,无人靠近。”
“别松劲。”我说,“那东西不是信号发射器,是钥匙。有人想打开什么,却被打断了。”
话音刚落,地面震动起来。
并非地震,而是重物撞击。频率稳定,一步一震,自西面逼近。监控画面切换过去,一道黑影正穿过废墟区,每一步都在沥青路面上踩出裂痕。
那是机甲。
型号从未见过,高度逾十二米,通体覆盖暗灰色装甲,表面刻满凹槽纹路。那些并非装饰,而是符文——反零域符文。它们缓缓流动,宛如活物。
驾驶舱位置亮起红光,中央浮现一个名字:张虎。
守夜人首领。
他来了。
机甲肩部展开两片翼状结构,能量在边缘凝聚。目标明确——世界树幼苗所在的核心区,直线距离一点二公里。
“老周,通知所有人撤离幼苗区域。”我调出防御预案,手指划过屏幕,“启动b级隔离墙,优先保护地下根系管道。”
“可你还在控制台!”
“我没打算走。”
隔离墙程序运行至一半时,张虎的机甲突然加速。它不飞也不跃,仅以步伐冲刺,每踏一步,地面崩裂。反零域符文释放波动,空气变得粘稠,我的能力受到压制。
零域构造稳定性下降17%。
若持续下去,连基础防护都无法建立。
机甲举起右臂,掌心展开,凝聚出一把纯能量巨刃。刀锋直指世界树幼苗主干,蓄势待劈。
不能让它落地。
我闭上眼,脑海中快速掠过所有变异者的资料。小雨的基因图谱最先浮现:藤蔓纹路、虹膜花纹、细胞活性数据……这些并非随机突变,而是筛选结果。
世界树选中的载体。
若我能将这种基因特征实体化,或许能抵御反零域侵蚀。
我开始构建模型。非建筑,非机械,而是一条锁链——螺旋结构,双股缠绕,节点嵌入藤蔓表皮的脉络形状。材料为最纯粹的零域能量,但形态必须契合自然基因序列。
构造进度10%。
机甲进入五百米范围。
30%。
反零域波动增强,太阳穴胀痛,嘴角泛起铁锈味。我强行继续。
50%。
就在巨刃挥下的刹那,异变发生。
所有变异者的眼睛亮了。
不是比喻,是真的发光。监控画面中,分散于各区域的二十一名变异者同时抬头,虹膜泛起淡绿色微光。频率一致,节奏同步,如同被同一根线牵引。
第160章留下的印记,激活了。
我抓住时机,将零域能力推至极限。
“生成——基因锁链!”
金色光链自虚空中浮现,直扑机甲关节。第一道缠住右臂肘部,第二道锁死肩轴,第三道环绕腰部。锁链节点上的纹路清晰可见,与小雨藤蔓表面的脉络完全一致。
巨刃距幼苗仅剩三米,戛然而止。
反零域符文接触锁链的瞬间开始剥落。那些流动的纹路如遇天敌,扭曲、断裂、熄灭。机甲动作彻底停滞,仿佛被某种更高层级的生命系统判定为“异物”,正遭排斥。
我靠在控制台上喘息,冷汗顺着脖子滑进衣领。
成功了。
但这并非我的能力取胜。是他们的基因在起作用。
苏晴的声音接入通讯:“林川,我拿到了数据。锁链的分子结构与小雨的细胞样本匹配度达98.7%,那段非人类基因片段也在其中——是世界树释放的能量编码。”
“什么意思?”
“这不是改造。”她语气缓慢却坚定,“是共生。他们的身体早已被写入防御程序。你是触发者,不是创造者。”
我明白了。
我一直以为零域是我的工具,用来保护他们。其实恰恰相反。我是桥梁,将他们的生命潜能转化为实际防御。
基因锁链仍在收紧。机甲发出金属扭曲的声响,装甲缝隙冒出黑烟。张虎未动,也未求救,驾驶舱红光依旧亮着。
但他仍未放弃攻击。
能源核心开始升温。监测显示内部压力持续上升,反零域物质正在聚集。这不是维修反应,而是自毁协议启动前的充能阶段。
一旦引爆,冲击波将击穿幼苗根系,污染整个变异者群体的基因链。他们如今是活体防火墙,若底层代码被破坏,这道墙便永远倒塌。
不能让他炸。
我重新接入零域系统,这次不再单独输出。我将控制权限连接至世界树幼苗的能量接口,以幼苗为中心,向所有变异者发送统一频率引导波。
五秒后,他们动了。
分散各地的变异者同时起身,朝核心区移动。步伐一致,毫无交流,似被本能驱使。他们在幼苗外围围成一圈,双眼持续发光,绿色光晕连成环形。
生物力场形成了。
基因锁链吸收这股能量,颜色转深,质地变为半透明,如一层茧壳,将机甲完全包裹。外部符文彻底熄灭,内部能量被封锁,自毁程序卡在最终阶段。
我松了口气,手指仍在颤抖。
“稳住,别让他死。”我对通讯说,“他还不能死。”
我知道张虎不是最终敌人。他敢亲自前来,说明背后有人指使。这台机甲、那些符文、还有刚才被打断的召唤……都不是他一人所能操控。
他只是棋子,但棋子也可能知晓真相。
我走向控制台,调出封印状态报告。机甲外壳温度下降,核心压力回落,暂时安全。锁链稳定度92%,依赖变异者持续供能。
只要他们不倒,这层茧就不会破。
苏晴传来新消息:“幼苗有反应。叶片轻微开合,频率与变异者虹膜一致。它在接收信号,也在输出能量。”
“它在维持连接。”
“对。而且……”她顿了一下,“刚才那张人脸,是不是消失了?”
我回头望向天空。
云层空了。人脸不见,光束亦无。仿佛一切未曾发生。
但我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人试图传递信息,被张虎打断。又或者,被更上方的力量掐断。
我凝视着被封印的机甲,低声说道:“你来得不是时候,就是刚好赶上了。”
外面,变异者们静立不动,眼睛仍亮着。绿色光芒映照在他们脸上,宛如另一种呼吸。
老周的声音响起:“隔离墙建好了,地下管道保住了。”
“好。”我应了一声。
随即拿起终端,开启城市广播系统。
“所有人注意,核心区进入一级防护状态。未经命令,不得靠近世界树区域。变异者留在原位,保持当前姿态。这不是演习。”
关闭广播后,我看了一眼神力读数。
11%。
即将耗尽。
但我仍需撑住。
机甲内部忽然传来震动。并非爆炸,而是某种信号尝试重启。驾驶舱红光一闪,转为蓝色。
与先前飞行器芯片的频率相同。
我立即调出数据流,发现一段加密指令正在上传。内容仅有三个词:
校准。
接收。
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