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传来湿漉漉的吸气声，粘稠得像从烂泥塘里拔出来的。嗡——！高频震荡波猛地撞进耳膜！
管壁上凝结的氮气冰晶噼里啪啦炸成粉末，细碎的冰渣子混着腥风劈头盖脸砸过来。斜下方通风口外，涡轮引擎尖啸撕裂空气由远及近，刮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钱波的车过来了。
“走！”沈心怡胳膊肘狠捣陆小凡肋下，另一只手摸索管壁往前探。生物芯片残留的灼痛顺脊柱往上爬，视野边缘血红噪点噼啪炸得更凶。指尖蹭到一处豁口，新鲜抓痕边缘渗着银灰色粘液，滑腻冰凉。粘液裹着纳米级导线碎末在夜视功能下泛着冷光。
陆小凡拖着断腿往前蹭，钥匙扣刮过油腻地面发出刺耳锐响。“零点三……左拐……”混浊眼珠死盯前方管壁一块略深的补丁，牙龈咬出的血顺着下巴滴在领口。“秃鹫当年……埋了绊子……”
沈心怡指尖刚贴上补丁，腕部接口针扎似剧痛！视野里幽蓝光栅一闪，前方管壁瞬间浮出蛛网般能量纹路——隐形传感器阵列活了。纤细紫光在金属接缝乱窜。
“协议七层……”她吸着气，脊柱不受控地抽搐，“妈的……校验码被钱波改过！”指尖在虚拟界面上带出血痕强行调动芯片，“穿……穿过去！”伪造的Gh指令流撞向传感器网，蛛网纹路剧烈扭曲爆出几粒幽蓝火星。
嗡——！
次级警报嘶鸣拔高，尖锐得能捅穿天灵盖。整个管道腔体猛震！
无形压力从四面八方挤来，空气凝固得像胶水，每次呼吸都扯得肺叶生疼。管壁霜纹肉眼可见地增厚。
“狗日的……！”陆小凡脸砸在冰冷管壁上，断腿被压力狠狠压向地面，眼前炸开一片惨白。钥匙扣嵌进掌心旧疤凹坑，滚烫金属棱角下顶出半枚烧融变形的警用物理密钥。父亲沾着机油的手指在记忆里晃，点着密钥侧面磨损的浪花纹：“浪头往左偏0.3度……”
压力越来越大。金属管壁呻吟着向内凹陷。视野发灰，耳朵灌满自己破风箱似的喘息和血液轰鸣。某个被深埋的画面被这要命的压力挤了出来：同样狭窄的金属管道。同样粘稠窒息的空气。同样高频尖锐的警报。
哥的脸在扭曲视野里晃，沾满机油和汗，战术服肩膀裂开露出发黑翻卷的皮肉。“小凡……协议后门……浪花纹左偏零点三……”声音嘶哑得像砂纸磨铁，冰凉的金属片塞进他手里带着体温。“别管我……把数据……带出去……”背后金属足肢敲击声潮水般涌来，高频震荡嗡鸣刺穿耳膜……
“哥……！”陆小凡喉咙滚出不成调呜咽，身体因剧痛和窒息猛烈抽搐。染血手指哆嗦着摸向警徽残片侧面，指甲抠进浪花纹向左偏移的细微凹槽。零点三度。指尖沾着腿上渗出的血污抹过凹槽纹路，狠狠压下去！
咔哒。
轻得几乎听不见的机括弹跳声。传感器蛛网核心节点幽蓝火星噗地熄灭一瞬。蛛网纹路肉眼可见黯淡下去。
“缺……口！”沈心怡嘶哑的声音劈了，抓住陆小凡战术背心带子猛拽！身体擦着黯淡传感器网格边缘挤过去，战术服后背被无形能量场灼得嘶嘶冒烟。增压的粘稠空气像鞭子抽在脸上。氮气冰晶碎片簌簌往下掉，砸在脖颈里激得人一哆嗦。
陆小凡被拖拽着，断腿在管底刮出刺耳声响。警徽残片死死攥在手心，浪花纹嵌入掌肉的凹痕火辣辣地疼。哥最后那个推开的动作和沈心怡拽他的力道在灼痛神经里重叠，撞得脑子一片空白。沈心怡手滑了一下，陆小凡断腿失控地撞向侧面管壁，闷哼卡在喉咙里。王皓猛地伸腿抵住他下滑的断肢，膝盖顶在冰冷金属上发出咚的一声。
管道豁然开朗，垂直竖井深不见底。冰冷穿堂风裹着浓重铁锈腥气从下方涌上，卷起剥落的霜壳。竖井内壁靠近顶部地方，几道深深金属划痕组成歪扭数字序列：17-34-09。
沈心怡手电光柱晃下去，只照见翻滚的黑暗和隐约锈蚀梯架。冰渣子还在往下掉，落在竖井黑暗里听不见回响。涡轮引擎尖啸在头顶通风口外猛地停住，死寂一瞬。沉重金属闸门滑动的闷响沿着管道壁清晰传了下来。
陆小凡蜷在竖井口边缘干呕，咳出带血丝的唾沫。齿间还咬着兄长战术服粗粝布料的幻痛。混浊眼珠死死盯着下方未知黑暗，“秃鹫的坑……到底挖多深？”竖井深处传来微弱湿漉漉刮擦声，混着穿堂风，带起一股神经耦合剂的腥甜味儿喷在生锈梯架上。
上方通风口栅格传来金属靴跟敲击声，钱波模糊的指令夹在风里漏下来：“……处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