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猩红数字湮灭的刹那，白光炸穿了环形穹顶。灼烧感烙进陆小凡的眼球，视野里只剩下蠕动的黑斑。泪腺像被两根烧红的针狠狠捅穿。咔哒、咔哒、咔哒……机械蝎群足肢敲击金属地面的声浪吞没了凄厉的警报，幽蓝尾针在强光中拉出成百上千道死亡的弧光。沈心怡锁骨下方猛地一烫，生物芯片热得像块烧红的烙铁，皮肉发出细微的焦糊味。她扑向最近的悬浮操作台，指尖离冰冷的金属边缘还有一寸，整个操作界面骤然陷入死寂的黑。屏幕上，钱波的代号扭曲旋转，化作一个贪婪吞噬一切的乱码漩涡。
“闭眼！”腥咸的血糊住了陆小凡半边脸颊，他那只没受伤的手死死攥着钥匙扣，用尽全身力气砸向脚下流淌的液态蓝光地面。警徽残片刮过金属地板，爆出一串刺穿耳膜的锐鸣。嗡——环形墙壁上，密密麻麻的枪管阵列猛地一滞，红外瞄准点集体漂移了微不可察的零点三度。嗤啦！一道灼热的激光束擦着沈心怡的后颈飞过，几缕烧焦的发丝打着卷飘落，刺鼻的臭氧和蛋白质焦糊味瞬间塞满鼻腔。高远碎裂的数据流残影在爆裂的光瀑里溅射出几道妖异的紫色电弧，一闪即逝。
沈心怡抓住这零点几秒的混乱，身体像离弦的箭撞向备用操作台。指甲盖大小的生物芯片被她狠狠拍进暴露的接口。滋啦！幽蓝的光栅剧烈地抽搐起来，像癫痫病人痉挛的手指，勉强撑开操作台冰冷的金属裂缝。“权限……漏洞……”她的嗓子劈了，挤出嘶哑的吼叫，“十七秒！”休眠的黑屏猛地亮起，弹出Gh-Zero冰冷的指令输入框，光标疯狂跳动闪烁着红光。斜后方，从通风管口涌出的机械蝎群动作齐齐一僵，尾针幽光高频震颤，仿佛接收到了无法解析的乱码指令。
拖着那条断腿，陆小凡像一头受伤的困兽撞向悬浮台的基座。金属边沿狠狠刮过临时捆扎的绷带，冻得紫黑的皮肉翻卷开来，露出里面扎着的森白骨茬。剧痛让他眼前发黑，每一次呼吸都拉扯着撕裂的肺叶。“狗……日的玩意儿……”一口带着腥味的血沫喷在操作台冰冷的裂纹上，滋滋地冒着白烟。钥匙扣死死抵住掌心那个陈年的枪伤旧疤，滚烫的触感下，父亲佝偻着背调试警用机器人的模糊画面在灼痛的视野里一闪而过——物理密钥认证……安全协议的后门钥匙……冷汗混着血水淌进他干裂的嘴角。
成片的机械蝎从僵直中复苏，动作整齐划一地转向沈心怡的方向。密集的足肢敲击声汇聚成催命的战鼓。咚咚咚！“零点三！秃鹫……改过那破玩意的平衡轴！”陆小凡染血的手指痉挛般戳向穹顶某块颜色略深的镶板，嘶吼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沈心怡的指尖在虚拟键盘上带出一片残影，染着血污。伪造的钱波指令裹挟着病毒代码，强行灌入Gh-Zero的接口。蝎群冲锋的轨迹瞬间扭曲、混乱。前排几只机械蝎猛地调转方向，幽蓝的尾针凶狠地扎进同伴的关节缝隙！砰！一只机械蝎的外壳被另一只挥舞的钳爪狠狠砸瘪，爆开一团靛蓝色的电火花，引燃了旁边三只的能源管路。
“东北角！通风管！缺口！”王皓的吼叫撕裂空气，夹杂着金属被强行撕裂的刺耳噪音，从他们头顶的黑暗深处砸下来。生锈的通风口铁栅栏被一把巨大的液压钳撕开一个狰狞的豁口，冰冷的空气裹挟着浓重的铁锈腥气猛地灌入灼热的控制室。陆小凡几乎是凭着本能，抓起手边那本厚重的《镜州年鉴1988》，狠狠砸向最近的一个激光发射器。烫金的硬壳封面在激光束上弹飞出去的瞬间，一条老旧的缆绳从豁口垂落下来，在空中晃出危险的弧度。“抓住！”李建国紧绷的声音穿透了下方蝎群足肢的轰鸣。
沈心怡冲向豁口的身体猛地一僵。一股源自生物芯片的恐怖灼痛，顺着脊柱像毒蛇一样猛地窜上她的后脑！伪造指令流的波纹里，死死黏着一段异常的谐振频率——和高远数据流彻底碎裂消失前的信号残渣完全重叠！备用操作台屏幕在她眼角余光里陡然熄灭，最后闪过一行触目惊心的坐标：钱波代号，正在高速逼近核心控制室。与此同时，环形墙壁深处，传出沉重的金属齿轮卡死的闷响！嗡——整排枪管阵列痉挛般抽搐着，缓缓向上抬高了致命的射角！
陆小凡一把抓住那根晃荡的救命绳索，死死缠住自己完好的那条胳膊。断腿拖过冰冷的地面，刮下混合着暗红血块的冰渣。“数据包……”他咳着血沫，嘶声吼道，“传过去没有？！”沈心怡扑向豁口，斜挎的战术包却被一只机械蝎弹出的尾针狠狠勾住！嗤啦！防静电布包裹的生物芯片匣子甩飞出去，哐当一声砸在中央数据柱的底部。幽蓝的光芒沿着柱体繁杂的纹路急速黯淡下去，仿佛生命在瞬间被抽离。“操！”陆小凡喉咙里迸出绝望的嘶吼。上方，李建国拽着滑索的手臂肌肉虬结，手背上青筋几乎要爆开。
蝎群突然放弃了追击，整齐划一地转向黯淡的数据柱。幽蓝尾针高频振荡，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超声波嗡鸣。三人借着李建国强大的拉力，荡秋千般撞向通风管豁口。沈心怡最后回头，只看见那个装着芯片的匣子被靛蓝色的机械蝎群彻底淹没，战术包侧面撕裂的尼龙布条在幽蓝的光海里无助地浮动了一瞬，便被无数尖锐的金属足肢撕得粉碎。冰冷的氮气冰雾瞬间涌入豁口，呛得肺叶像被无数冰针猛扎。陆小凡染血的指关节深深抠进锈蚀冰冷的管壁，身体因为剧痛和极寒筛糠般抖动。“……白……忙活？”
管道深处，绝对的黑暗里，毫无征兆地亮起两点针尖大小的红光。不是机械蝎幽冷的蓝芒。更像是某种野兽潜伏在暗处时，瞳孔反射的微光。沈心怡猛地拽住陆小凡和李建国，三人紧贴着冰冷的管壁缩进阴影里。战术包夹层里那台半融的平板电脑硌得她肋骨生疼。屏幕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了一小片管壁——一道新鲜的抓痕赫然在目！暗红色的血垢尚未干透，里面掺着银灰色的神经耦合剂。爪印撕裂了金属内衬，尺寸远远超过人类的手掌。
陆小凡咧开淌血的嘴，浑浊的眼珠死死钉在那两点红光的方向。“……免费脱毛服务……”他的话音混着牙关打颤的咯咯声，断断续续，攥着钥匙扣的手抖得看不清骨节，“……还……挑食？喜欢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警徽残片冰冷的锐角。黑暗深处，传来一阵沉重的吸气声，带着粘稠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