帖穆勒和乌木罕只觉天上似乎突然多了个太阳,周遭的热力急剧攀升,比最炎热的三伏天还要难熬一百倍,无数灼热的赤阳剑气与厚重的天地元气剧烈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金色屏障剧烈晃动,表面飞舞的鸟兽虚影发出一连串哀鸣,纷纷溃散,金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那三角金牌本体更是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咔嚓”声,中央赫然出现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痕。
毕竟草原异术不是道魔佛三家的正统,萨满术威力虽然奇诡,炼制的一些奇特法器威力甚至可堪比拟高阶法宝,但直面杀伐强悍的剑术时,到底还是逊了一筹。
“这便是真正的御剑之术吗?”
付出了许多代价之后,金牌终究是挡住了赤阳剑丸的正面冲击,帖穆勒心中暗惊,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那道清冷幽寂的冷月剑丸也到了。
至阴至寒的冷月剑意并未直接冲击屏障,而是如同水银泻地般,无声无息地渗透、蔓延开来,却是路宁凭借法眼之能,操控极致的寒意逐步侵蚀着金光屏障的结构。
而那原本因赤阳剑冲击而变得不稳的天地元气,在这阴寒剑意的侵蚀下迅速变得凝滞、脆化。
帖穆勒脸色再变,他能感觉到自己苦修了多年的三角金牌正在被那无处不在的寒意飞速侵蚀破坏,这倒也还罢了,最关键的是先前残存的赤阳剑意忽然又作起乱来,阴阳剑意与日月光华不停流转变化、相辅相成。
最终,伴随着一声极清脆的玉碎之声,那饱受阴阳两极之力煎熬的金色屏障再也支撑不住,轰然炸裂开来。
无数金光碎片四散飞溅,三角金牌发出一声悲鸣,彻底灵光尽失,断成两半从空中坠落。
最得意的护身法器被彻底毁去,帖穆勒心神受创,首次在与路宁的斗法之中受伤,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已经涌上了喉头,却又被他强行咽下。
而路宁的日月双剑破障之后,其剑光剑气之势虽稍减,却两颗宝珠化作的剑丸本体却依旧带着凌厉无匹之势,朝着帖穆勒和乌木罕绞杀而去。
虽是圆滚滚的剑丸之形,可一旦斩中肉身,珠身之中的日月剑诀之威足以撕裂钢铁之躯,便是真正的神兵利器,遇上了也要摧折。
危急关头,帖穆勒终于不得不拔出了自己腰间的骨杖,略一挥舞,便自荡起层层灰白色的邪光屏障,死死缠住了赤阳剑丸。
然而这屏障却只能护得住帖穆勒一人,乌木罕多年来仗着祖灵之术刀剑不入,一向是只攻不守,如今遇上道门剑术,却是第一次吃了极大的苦头,虽然燃烧了祖灵之力,想用大棍格开近身的寒月剑丸,却已然晚了半步。
冷月剑丸所化苍白流光悄无声息地穿透了他护体的祖灵黄光,虽被他千钧一发之际扭身避开了后心要害,却仍是从其肋下一穿而过,顺带斩断了半个右臂。
“呃啊!”
乌木罕发出一声凄厉惨嚎,那剑丸之中蕴含的至极阴寒剑意瞬间侵入其五脏六腑,他燃烧祖灵带来的狂暴气血之力竟为之一滞,周身经脉如遭冰封,动作顿时僵硬迟缓下来。
因此乌木罕身上惨烈的伤口处不见丝毫鲜血流出,反而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霜!
彻骨奇寒冷的这草原猛将牙关不住打颤,面色惨白如纸,显然除了外伤之外,还受了极重的内伤。
帖穆勒见状心下更慌,此时又有一道凄厉的刀光从下方逆劈而上,黑光中缠绕金芒、杀气纵横,正是已然解决了狼群的秦无殇。
秦无殇被路宁恐怖的合璧剑意惊动,虽然讶异于其人惊天动地的剑术修为,不过还是窥得了一丝加入战局的良机,因此毫不犹豫的斩出一击七杀刀诀,并且将金色神魔的力量也加持在刀光之上。
得了这件神魔宗重宝相助,如今威力秦无殇的七杀刀诀即便不如日月剑丸合璧,也自相差不多。
路宁经历十年积淀,已然不再会沉浸于阴阳剑意的意蕴无法自拔,一击得手,转瞬间就已经清醒过来,强行抽取真气,剑诀再变,赤阳、冷月双剑于空中矫夭腾挪,化作一白一红两道电光,与秦无殇一起,追着帖穆勒与乌木罕一阵狂攻。
这一道一魔两大高手都有四境圆满的修为,而且斗法之能更是逼近五境,只杀得帖穆勒和乌木罕二人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乌木罕虽然不如帖穆勒头脑清醒,但终究也有几分眼色,知道对方这两人心中实已经生出浓郁之极的杀意,若是再纠缠下去,别说自己和巴特了,就算是帖穆勒,只怕也要死在此处。
“帖穆勒大哥有格日乐大王赐下的使命,怎可让他就此陨落在北蛮?”
乌木罕当机立断,狂吼一声,他虽重伤折臂,但蛮勇之气不减反增,眼中闪过疯狂之色,竟不再试图防御或闪避,而是将残存的祖灵之力不顾一切地注入手中的长棍,那充满斑驳血迹的长棍骤然亮起,散发出洪荒猛兽般的凶戾气息。
“长生天佑我!”
乌木罕独臂擎棍,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杀意惊人,但速度却不够快的黑色魔刀猛掷而去!
这不是什么精妙的招式,而是凝聚了他全部力量、生命乃至祖灵本源的最原始、最野蛮的一击,长棍脱手,化作一道暗黄色的流光,如同濒死凶兽的最后一搏,悍然撞向刀光。
轰隆!
惊天动地的巨响终于爆发。
长棍与秦无殇的刀光狠狠撞在一起,狂暴的力量向四面八方疯狂扩散,光芒爆闪中,只见那长棍哀鸣一声,竟被这一刀从中彻底绞断。
乌木罕再次狂喷鲜血,周身缭绕的祖灵虚影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光芒大损,只是尚未彻底消散。
秦无殇也皱了皱眉,他的日月神魔幡中日精月华太多,加上境界有限,连带着日月行空、金银神魔本身的威力也不能尽数施展,这一棍子里的祖灵之力非同小可,一下便震散了金色神魔的虚影,七杀魔刀亦控制不住,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了出去。
帖穆勒手持骨杖,正自犹豫着是否要为了北蛮人,将这件王与大萨满大人为了特殊任务而有意赐下的宝物力量引发出来,眼角余光却看见乌木罕如此不顾一切的举动,心头剧震,知道同伴已然萌生了死志。
他蓦然转首,想要开口劝阻乌木罕,却见他已然将残余的祖灵之力一起燃烧,整个人有如熊熊燃烧的黄色火焰,合身扑向了路宁的日月剑丸。
“嗤”的一声,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一般,完全释放了残存的全部力量,从此之后就要彻底湮灭于人间的祖灵之力上浮现出一个苍老桀骜的面孔,那是草原人祖先留下的最后印记,随即消散在了无数赤阳冷月剑丸释放的红白二色剑光之下。
剑气与祖灵之力剧烈交锋,发出阵阵令人牙酸的声响,最终,剑丸所化光华明显黯淡下去,前进的势头被硬生生阻住,旋转的速度骤减,显露出内部两枚微微震颤的剑丸本体。
而乌木罕则是全身力量彻底耗尽,仅凭打磨多年的肉身之力,却哪里抵得住两枚剑丸?一穿胸肺,一穿肚腹,带出两条鲜红的血箭,也彻底带走了乌木罕的生机。
这草原异人就此双眼一闭,死于非命,尸身重重摔落在地,与无数狼躯人尸以及戈壁砂石融为了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