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
白龙站在门口，手垂在身侧，脸上没有表情。他往前走了一步，金属地板发出轻微的响声。楚河坐在监控台前，没动，眼睛盯着他。
“你还敢来。”楚河说。
白龙停下，喉咙动了动。“钥匙是真的。坐标也是真的。我知道你不信，但我只有这一次机会。”
楚河抬起左手，回炉核心表面泛起暗光。手臂上的石化纹路开始发烫，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着。他皱了下眉，这感觉不对劲，不是普通的能量波动，而是某种生物信号在共振。
“你带来的东西，”他说，“和我左臂的残骸是同源的。”
白龙没否认。他从怀里取出那枚水晶钥匙，放在掌心。红光从内部渗出，映在他脸上。
阿伊莎靠在墙边，一直没说话。她的皮肤上有几道裂痕，绿色汁液顺着脖颈流下。她抬起手，一根藤蔓从指尖延伸出去，缠上白龙的手腕。
白龙没反抗。
藤蔓收紧，阿伊莎闭上眼。
记忆开始流动。
画面闪现：一座地下祭坛，八根石柱围成环形。一个老人跪在中央，头顶悬浮着一枚荷鲁斯之眼形状的装置。他的身体在抽搐，血液从七窍中流出，汇入地面凹槽。
下一幕，一群孩子被关在玻璃舱里，身上插满导管。他们的基因序列不断跳动，屏幕上显示【匹配度：91%】【匹配度：87%】……直到最后一个孩子，数值停在【99.6%】。
那个孩子就是白龙。
阿伊莎咬紧牙，继续深入。
她看到白龙成年那天，被带进一间密室。门关上后，他的族长父亲亲手将一枚纳米芯片植入他脊椎。一段音频响起：“当观测者回归，钥匙将开启归途。宿主觉醒之时，便是献祭启动之日。”
记忆最后定格在一个指令界面上。
【协议名称：血色契约】
→ 触发条件：楚河接触钥匙
→ 执行方式：引爆基因炸弹，释放空间锚点
→ 代价要求：一名基因锁持有者生命
阿伊莎猛地睁开眼，吐出一口血。藤蔓松开，白龙踉跄后退，扶住墙壁才没倒下。
“他们是培育你。”阿伊莎喘着气，“不是训练，是养料。”
楚河站起身，左臂完全覆盖上黑晶外壳。他走到白龙面前，伸手拿过钥匙。
刚一触碰，钥匙剧烈震动，红光暴涨。整个控制室的灯光瞬间变红，警报声都没响起来就断了。
“它认你。”白龙低声说，“从一开始，它要的就是你亲手毁掉它。”
楚河没说话，手指收紧。
咔的一声，钥匙裂开一道缝。
空间开始扭曲。
墙面像水波一样晃动，地面出现细小的裂缝，光线从里面透出来，不是自然光，是某种高维投影。楚河的左臂传来剧痛，石化部分迅速蔓延，一直延伸到肩膀。
他没松手，反而用力一捏。
钥匙炸了。
一股冲击波横扫整个房间，设备全部熄火。空气中浮现出一串坐标，蓝色的，悬在半空。
火星方舟。
位置清晰，路径完整。
但紧接着，机械音响起，直接在所有人脑子里播放：“路径解锁。燃料需求：一名九阶以下基因锁持有者生命。”
声音落下，坐标静静漂浮。
白龙靠着墙滑坐在地，呼吸微弱。他的脖颈后，荷鲁斯纹章还在闪，但频率慢了很多。
阿伊莎捂着嘴，指尖全是血。她抬头看向楚河，眼神里有警告，也有疲惫。
楚河低头看着自己左臂。黑晶外壳正在剥落，露出下面龟裂的皮肤。有几处已经发灰，像是石头化的前兆。他慢慢把手放下。
“这不是逃生路线。”他说，“是筛选器的新版本。”
阿伊莎撑着墙站起来。“他们早就计划好了。每一次我们以为找到出路，其实只是进入下一个关卡。”
楚河走到坐标前，伸手穿过那片蓝光。没有温度，也没有阻力，就像摸到了不存在的东西。
“如果必须死一个人。”他问，“为什么非得是我阵营里的？”
没人回答。
白龙抬起头，嘴唇动了动。“因为……只有我们愿意替你死。”
楚河转头看他。
白龙的眼神很平静。“我不是叛徒。我只是比你们早一步知道了结局。”
阿伊莎突然抬手，一根藤蔓刺入白龙肩膀。他闷哼一声，却没有挣扎。
“你说你是被操控的。”她说，“那你现在清醒吗？还能控制自己的话，告诉我——还有多少个‘你’在外面等着交出钥匙？”
白龙闭上眼。“七个。我是最后一个。”
藤蔓收回，带出一截金属丝，冒着烟。白龙的身体晃了晃，倒在地板上，但还在呼吸。
楚河看着那串坐标，一动不动。
阿伊莎走到他身边。“你要做决定。”
“我已经做了。”他说。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芯片，上面刻着编号：09。这是林玲留给他的紧急数据包，能短暂接入量子通道。他把芯片插进控制台边缘的接口。
屏幕亮了一下，又灭了。
“通讯被锁死了。”他说，“林玲收不到消息。”
阿伊莎靠在墙上，血藤缩回体内。她的皮肤裂得更厉害了，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发硬。
“那就只能靠我们自己选。”她说。
楚河看向白龙。他还活着，胸口微微起伏。
“他还能走吗？”
“不能。”阿伊莎说，“系统把他榨干了。再强行激活，他会当场分解。”
楚河点点头。他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块钥匙碎片，边缘锋利，划破了他的手掌。血滴下来，落在碎片上，立刻被吸收。
那一瞬间，坐标闪烁了一下。
像是回应。
楚河把碎片攥紧，血顺着指缝流下。
“不是非要死不可。”他说，“是必须有人承担这个结果。”
阿伊莎看着他。“你打算让谁上？”
楚河没答。他走向控制台，打开底层日志记录。屏幕上跳出一行字：
【上次销毁倒计时启动时间：47分钟前】
【目标物品：磁屏蔽箱内活性数据核心】
【当前状态：已解除锁定，未执行销毁】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
然后按下确认键。
【销毁程序重启，倒计时：10分钟】
警报灯重新亮起，红色的光扫过地面。
阿伊莎扶着墙，慢慢走到他旁边。“你不怕那是唯一的真相来源？”
“怕。”楚河说，“但我更怕什么都不做。”
门外传来一阵摩擦声，像是有人在爬。
楚河转身，左手握紧碎片。
门缝下，一滴黑色液体缓缓渗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