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连浩龙重重吐出一口气，仿佛要把胸中积压的闷气全都呼出去，“这事到此为止，为了八面佛的女儿去跟沓水龙撕破脸，实在划不来。
让下面的人全都收手，别再闹了。”
“是，老大！”
阿发一听这话，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他心里清楚得很——就怕连浩龙一时冲动，跟程子龙正面开战。
和联胜的实力摆在那里，要是真打起来，忠信义绝无胜算。
在他开口前，他甚至已经在脑中反复推演过劝阻的说辞，没想到连浩龙这次竟出奇冷静，硬是压下了这口恶气。
而程子龙挂了电话后，也没再多想，继续处理手头事务。
到了中午，占米仔来到浅水湾别墅，向他禀报：“老大，去太国的船已经备好，随时可以启航。”
“嗯。”程子龙应了一声，随即拨通楼下黑鼠的电话，“准备车子，待会送缅娜去西贡码头上船。”
“收到，老大！”
黑鼠迅速安排人手，将缅娜和她带来的那批雇佣兵一一送上车。
七八辆轿车排成车队，从浅水湾缓缓驶出，直奔西贡码头而去。
为确保万无一失，程子龙也亲自随行，护送缅娜登船。
抵达码头时，货轮早已停靠在岸边等候多时。
看到巨轮稳稳泊岸，缅娜一直紧绷的心终于松了下来。
尽管此前已得程子龙庇护，但她始终存着几分戒备。
从小，八面佛就告诫她：江湖险恶，谁都不能轻信。
这位老江湖一生经历太多背叛，到最后只相信自己，连亲生骨肉也不敢完全托付。
而缅娜自幼在刀尖血雨中长大，亲眼见过太多背信弃义的事，早已养成不动声色、不轻易交付信任的性格。
可这一次，程子龙的出手相助，却让她内心悄然起了波澜。
论交情，他们两家非但无旧，反而有过节；
论回报，她现在两手空空，连酬谢都拿不出来；
论身份，程子龙的势力远超她父亲当年，根本不需看谁脸色行事。
可即便如此，他仍答应了她的请求。
“程先生，这次真心感激您的援手，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嗯。”程子龙淡淡点头，“不必多言，上船吧。”
目送船只缓缓离港，消失在海平面尽头，程子龙才转身回车上，离开码头。
就在他送走缅娜的同时，连浩龙也将韩琛召进了办公室。
韩琛虽已为妻复仇，但神情依旧黯淡。
玛丽终究回不来了，哪怕他把倪家杀个片甲不留，也无法换她重生。
“老大，您找我？”韩琛强撑着精神走进来。
连浩龙见状，亲手泡了杯咖啡递过去，“弟妹的事……我对不住你。
要是早知道倪永孝敢下这种狠手，我早就让你提前动手除掉他了。”
“不怪您，”韩琛低头接过杯子，声音低沉，“只怪我自己大意。
您明明提醒过我要小心，我却没放在心上。
若当时警觉些，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过去的事，就不提了。”连浩龙拍了拍他的肩，“人总得往前走，你也别一直陷在里面。”
“我懂。”韩琛微微颔首，抬头问道，“老大，您叫我来，是不是有新任务要交给我？”
本来是打算让你接手点事，可看你这状态，不如先在家歇几天，等弟妹的事彻底安顿好了再说。”
连浩龙原本叫韩琛过来，是想交代些要紧事务，但一见到他眼下憔悴的模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毕竟妻子才走没多久，这时候就压担子，确实有些不近人情。
可韩琛一听，立刻摇头：“老大，有活就交给我，我真的没事。”
“不用逞强，你先养一阵子，事情我给你留着，等你缓过来了再谈。”
“我不用养。”韩琛声音低却坚定，“越是闲下来，脑子就越停不住。
反倒忙起来，还能让我少想些不该想的。”
连浩龙闻言沉默片刻，细细琢磨，觉得这话也不无道理。
一个人独处在家，满屋都是旧日痕迹，触目所及皆是回忆，只会越陷越深。
倒不如让他动起来，用事情填满时间，熬过这段最难捱的日子。
说到底，日子久了，再深的伤也会结痂。
“行。”连浩龙终于点头，“既然你坚持，那就去把倪家空出来的地盘拿下来。”
“放心，老大。”韩琛语气沉稳，“我不敢说能吞下全部，但六七成，我有把握拿下。”
港岛做这一行的不止他们几家大社团，还有不少零散势力也在暗中觊觎。
倪家一倒，必然群狼争食。
连浩龙原本只期望抢下半壁江山就算大胜，如今韩琛开口就是六七成，已是超出预期。
这事本就在他职责之内，更何况，接手倪家残局，也像是亲手终结那段恩怨，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了结。
“还有一件事。”连浩龙补充道，“八面佛的女儿被沓水龙救走了，不出意外，今天就会送她离港。”
“沓水龙那边暂时别碰，八面佛那边也不必死咬不放。
说到底，和你有仇的是倪家，不是八面佛。
再打下去，对社团没好处。”
“我明白。”韩琛点头。
八面佛虽也牵涉进那场袭击，但不过是受倪永孝所雇，与和联胜的托尼性质相同。
如今倪家上下已尽数清除，仇也算报了。
况且，无论是程子龙还是八面佛，都不是他能轻易招惹的存在。
这次忠信义肯为他出头，已经算是仁至义尽，若再得寸进尺，硬拉社团与程子龙正面冲突，难免会让内部人心生不满——程子龙在港岛的根基，远非八面佛可比。
韩琛心里有数，知分寸、懂进退。
社团能做到这一步，已是极限，再多要求，便是不知好歹了。
……
另一边，程子龙刚回到浅水湾的别墅，系统提示便已跳出。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保缅娜平安。
奖励：三十名黑狼仆从的绝对忠诚。”
他照例将新获得的仆从以拟人形态召唤出来，随后拨通黑狼电话，命他即刻赴港，将这批新人带往海岛基地。
加上此次新增，黑狼麾下已有整整一百六十名黑狼仆从。
这些人混迹于海盗、悍匪与各国通缉犯之间，如同钉子般嵌入其组织核心，足以让黑狼牢牢掌控整支势力。
随着仆从数量累积，其战略价值愈发凸显。
正因如此，黑狼才能在海上搅动风云，暗中垄断多条航道，掌控诸多隐秘据点。
一天后，缅娜顺利抵达泰国。
货轮靠岸刹那，早已等候多时的马军便率雇佣兵上前接应。
她登车后一路疾驰，直奔曼谷郊外的八面佛庄园。
抵达时，八面佛正坐在厅中品茶。
见她安然归来，神色依旧淡漠，未露半分波澜。
这并非八面佛冷血无情，而是他在江湖沉浮数十载，早已看惯了生死离合。
别说缅娜这些孩子，便是他自己站在刀口上，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他一手建立的帝国不会因谁倒下就停摆——他是太国的八面佛，是万千人心中的神明，是百姓口中的佛爷，早已经历过太多风雨，极少有什么事能真正让他失态。
过去十几年里，能让他的心神彻底动摇的，不过海上的那条龙，还有联胜的子龙王罢了。
可若有人胆敢动他的子女，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他也定要将对方挫骨扬灰。
“来，喝口茶，定定神。”八面佛亲自斟了一杯茶递给缅娜。
缅娜对父亲这般冷静的性子早已习以为常，并未流露出半分委屈或不满，只是安静地接过杯子。
等她缓缓饮尽，八面佛才缓缓开口：“说说你在港岛的经历。”
“我一落地就带着倪永孝去见了沓水龙……”
她将这几日的遭遇，从头至尾、毫无遗漏地讲了一遍。
“我原以为，若是仅限于倪永孝和韩琛之间的争斗，凭我们的势力，除掉韩琛轻而易举。可没想到连浩龙会直接翻脸动手。”
“显然，韩琛在他心里的地位远超我的预料。否则，也不至于因为韩琛妻子被打死，就立刻撕破脸皮，与我们彻底决裂。”
“正因判断失误，才会被忠义信的人围堵。当然，倪永孝做事也太过拖沓，不够利落。”
“嗯。”
八面佛微微颔首，“韩琛早年就在倪家帮倪坤打理生意，手里掌握了不少核心客户，能力确实不俗。我让人查过，自从他加入忠义信，他们从金三脚那边拿货的量比往年多了差不多三成。连浩龙重用他，并不出奇，此人的确有过人之处。”
虽说八面佛和金三脚背后的军阀做的是同一路买卖，彼此之间却并无激烈冲突。
那些军阀的出货渠道、客户名单乃至每月走货量，在他眼里都不是秘密。
毕竟那边每年产的东西都不够卖，根本无需遮掩，这些情报自然也就手到擒来。
韩琛一去，便为忠义信提升了三成销量，这样的角色换作任何一个帮派首领，都不会轻易舍弃。
“后来您打完电话给我，我就和倪永孝分头突围。我这边只有一队人追击，他却被三路人马围剿。之后听说，倪永孝被韩琛一枪爆头，他的兄弟姐妹则被活埋，挖坑的人，竟是倪家长子亲手所为。”
缅娜语气平静，却藏着压抑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