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渣他们几个和狄伟杰早年有过不少往来，自然清楚他背后是徐有财在撑腰，也明白徐有财在港岛干的是什么营生——当年他们还没投靠程子龙的时候，还通过徐有财的门路处理过几笔回款。
刚才那一杆球，其实是阿渣故意失手的，就是想找个由头探探狄伟杰的来意。
虽然他们心里对狄伟杰这种两面周旋的角色并不太看得上眼，可人家毕竟身份摆在那儿。
真要惹毛了他，背后捅一刀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现在听他说是替徐有财牵线，几人顿时没了太多兴趣，只让他人内屋去见托尼。
而早在他们说话时，站在二楼窗边的托尼就已经把全过程看在眼里，心里也有了数。
“阿杰，徐有财到底想跟占米哥谈哪方面的事？你能透个底吗？”托尼靠在沙发上，语气平缓地问。
“托尼哥，实话讲，我也不太清楚。”狄伟杰摇摇头，“他就让我搭个桥，具体谈什么没细说。
不过照我看，八成还是老本行——洗钱这块的事。”
这话托尼倒没怀疑。
徐有财在港岛混了这么多年，除了几家洗衣店做掩护，就没听说他还碰别的生意。
这种小事，对他来说不过是顺带一句话的事。
再加上狄伟杰好歹在海关挂着职，有点便利，托个人情也不算难。
“正好，我明天本来就要和占米哥吃饭。
到时候我帮你提一嘴，但他愿不愿意见你老板，那我可不敢打包票。”
“理解，真的感谢托尼哥！”狄伟杰连忙道谢。
说着，他从袋子里取出一份包装精致的燕窝：“这个……是给伯母备的一点心意，说是老人家常吃能养气补身。”
“有心了，谢谢。”托尼接过，淡淡一笑，夹着烟的手轻轻点了点。
说实话，这点东西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他母亲平时吃的都是金丝级别的顶级燕窝，采自高海拔悬崖上的金丝燕巢，采摘艰难，市价近两万一斤。
那种燕窝色泽金润、条形整齐，入口绵滑，滋补效果远非普通货色可比。
狄伟杰带来的雪燕虽也算上品，但无论品质还是价值，都差了一大截。
不过既然人家拎上门来了，礼到了，面子也就过得去。
“咱们也是老交情了，这样吧，我现在就给占米哥打个电话问问。
要是他答应，你明天就带你老板一块来饭局；要是不方便，那咱也只能作罢。”
自从加入和联胜，托尼行事比从前谨慎多了。
哪怕他和占米私交不错，也不会擅自带外人去见面，免得让人误会，坏了规矩。
“明白，全靠托尼哥费心了！”
托尼点点头，随即拨通了电话。
“占米哥，我这边有两个朋友想跟你见个面，明儿吃饭时候，能不能一起？”
“谁啊？”那边正忙着的占米随口问了一句。
“徐有财，还有海关的督察狄伟杰。”
听到这两个名字，占米顿了一下。
作为和联胜的实际掌舵人，他和狄伟杰在公务上有过几次接触，印象不算深，但也记得这么个人。
至于徐有财这个人，狄伟杰自然不陌生。
在港岛地下钱流这一行里，徐有财也算得上是个响当当的角色，早些年就连联社几位堂口老大也都通过他走账洗钱。
可他一时想不明白，那两个人为何非要见占米仔不可。
“他们有没有提过，找我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狄伟杰追问了一句。
托尼摇摇头：“听口气，大概率是跟洗钱的生意有关。”
电话那头的占米仔沉默了几秒，随后开口：“行吧，你明天带他们来一趟，咱们当面聊聊。”
“明白！”托尼应道。
挂了电话，托尼转头对狄伟杰说：“搞定了，明天你带着你老板去旺角那家京味火锅，占米哥到时候会在那儿等你们。”
自从那次托尼请占米尝了一回北方风味的涮锅，这位大佬就彻底上了瘾——尤其是那一勺麻酱，香浓滑润，裹着热腾腾的肉片下肚，滋味让人难忘。
占米本来就不爱吃辣，而本地常见的打边炉和澳岛式清汤锅底又总觉得不够劲儿，唯独这京味火锅，既热闹又有嚼头，吃得他直呼过瘾。
从那以后，但凡要谈事，他都指定这家店：热气腾腾地围坐着，话也好说，关系也拉得近。
“托尼哥，这次真是多亏您了！”狄伟杰满脸堆笑，语气里满是感激。
“小事一桩，阿杰，咱俩认识多少年了？这点忙不算什么。”托尼摆摆手，神情淡然。
“在您眼里是小事，可对我来说，可是解了燃眉之急！”狄伟杰连声道谢，一边说着还不忘狠狠夸了托尼几句，场面话说得滴水不漏，寒暄一番后便起身告辞。
离开托尼住处，狄伟杰没耽搁，径直赶往徐有财开的洗衣铺子。
“杰哥！”前台的小弟阿成一眼认出他，连忙打招呼。
“你家老板在吗？”狄伟杰压低声音问。
“在里面，我给您掀开。”阿成一边说，一边拨开挂满衣物的帘子，让出一条窄道。
狄伟杰点点头，侧身钻了进去。
洗衣店后间一如往常，密闭逼仄，四面挂满了各色衣服，空气沉闷得几乎凝固，人在里面待久了，胸口发堵。
他始终不明白，徐有财怎么能在这种地方待得住。
看到狄伟杰进来，徐有财立刻站起身：“怎么样？联系上了没？”
“妥了。”狄伟杰笑着回道，“明天咱们一起去旺角京味火锅，跟占米哥碰面。”
徐有财一听，脸上顿时绽开笑容：“还是你办事牢靠啊，这么快就敲定了！”说着，拉开抽屉，抽出五万现金塞进狄伟杰手里，“拿去喝杯茶，放松一下。”
狄伟杰也没推辞，利落地把钱收进口袋，笑道：“老板放心，只要资源到位，我一向雷厉风行。”
“哈哈哈，这话我喜欢！”徐有财乐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
两人又聊了几句，狄伟杰便起身离开。
临走时，顺手拎走一件刚洗干净的衬衫——这是他一贯的习惯。
每次来这儿见徐有财，时间不会太久，走的时候总会带走一两件衣物，免得被人盯上起疑。
回到家，女友看见他手里拿着衣服，疑惑地问：“这件是不是我的？我前几天翻箱倒柜找了半天都没影儿，原来是你拿去洗了？”
“顺路送过去，今天取回来而已。”狄伟杰随口搪塞过去，随即从兜里掏出那叠钱递给她：“这些你先收着。”
女人一见现钞，注意力立马转移，赶紧接过清点起来。
虽说狄伟杰在海关上班，薪水不算低，但在港岛这个房价高到离谱的地方，凭工资买房无异于做梦。
他们现在住的是分租房，也就是业主把一套大屋隔成好几个小间出租。
虽然正府有公屋政策，租金便宜，可轮候的人太多，就算条件全都符合，也得排上七八年才轮得到。
而且公屋通常一层住着十几户人家，每个房间小得可怜，就算真分到了，也没比现在租的房子宽敞多少。
他之所以会跟徐有财以及一些走私的人搭上线，完全是为了攒钱买房结婚。
但他本性谨慎，不敢参与太大的勾当，顶多就是在通关时悄悄放行一点货物，拿点好处费，赚得也不算多。
像这次两天就到手十万块这种好事，对他来说实在少见。
“有了这笔钱，咱们离安家又近了一步。”女友把钱仔细数完，高兴地收进柜子里，说：“我明天就去银行存上，照这样下去，年底前首付应该差不多能凑齐了！”
虽然银行对帐户资金流动有一定监管，以防洗钱行为，但他在港岛这种地方，十万块还远不到引起怀疑的程度。
这里很多人为买房拚命挣钱，除了正职还兼差，虽说公务员身份受限，不过徐有财早就替他打点好了——所有进帐都经过清洗，来源看起来完全合法，因此他存钱时根本不必担心被查。
“今晚出去吃顿好的，庆祝一下吧！”狄伟杰提议道。
“瞎花那个钱干嘛？饭我都快煮好了，你先去洗手，马上开饭！”女友一边说，一边把他推进洗手间，自己转身回到厨房忙碌起来。
看着她忙个不停的背影，狄伟杰心里涌起一股暖意。
第二天一早，狄伟杰先到佐敦的乾洗店与徐有财会合，随後两人一起驱车前往旺角的京味火锅店。
从佐敦过去不远，开车十几分钟就到。
为了避免迟到，他们特意提早出发。
抵达时，托尼和占米仔还没出现，店门口空荡荡的。
狄伟杰先订了个包厢，然後打电话给托尼报了房号。
等了约莫二十分钟，占米和托尼才带着手下赶到。
每人身边都跟着几个兄弟，托尼那边是四五个穿着朴素、模样市井的小弟，而占米身旁清一色黑西装打扮，其中还有两个是程子龙专门派来保护他的贴身保镖，气势明显不同。
“占米哥！托尼哥！”
见到二人现身，狄伟杰和徐有财连忙站起身打招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