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建轩还一直潜伏着,并且在暗中关注着沈懿!
他透露的信息,印证了沈懿的部分猜测,回国受阻不仅是奎恩眼线作祟,更是组织内部正在进行一场她不知情的“深层清理”!而她,因为所知太多、且可能与某些“潜在风险”关联,成为了需要被“考验”的对象。
这个夺取或摧毁奎恩核心备份服务器的任务,就是她的“投名状”。
成功了,她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和对组织的绝对服从,也切断了可能通过她泄露的某些关联,从而获得回归的资格。失败了,那么她这个“不稳定因素”也就自然消失,一了百了。
好狠辣的算计!好一个“最后考验”!
沈懿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凝结着一层化不开的寒冰。她想起了清风道长奄奄一息的样子,想起了“天使之翼”那些无辜的孩子,想起了奎恩那妄图重塑人伦的疯狂野心……
她需要回国,不仅仅是为了个人的归属,更是为了彻底终结这一切。
这个任务,她接下了。
她立刻行动起来。首先,她以“需要处理紧急个人事务,涉及之前飞洲项目未尽事宜”为由,向who和医院申请将行程推迟一个月。理由合情合理,双方都表示了理解和同意。
接着,她开始着手准备。雨林,那是比亚马孙更加原始、危险的地方,军阀割据,疾病肆虐,更是奎恩经营已久的地盘。想要在那里找到并摧毁其核心备份服务器,难度堪比虎口拔牙。
她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资源,通过李曼君在国内的渠道,匿名采购了一批特殊的野外生存和战术装备,联系了之前在飞洲合作过、信誉尚存的少数几名雇佣兵和向导,最重要的是,她将韩建轩发来的坐标,与她之前从“方舟”基地、“暹罗”样本库以及基金会线索中获取的信息进行交叉验证和分析,初步判断出服务器可能隐藏的大致区域和防御特点。
她知道,“渔夫”很可能在暗中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甚至这个任务本身,也可能是一个更大的陷阱。但她别无选择。
在出发前夜,她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匕首、手枪、特制弹药、急救包、解毒剂、高强度信号干扰器、微型高能炸药……以及,她蜕变后的玄玉印记。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容颜清冷,眼神锐利如刀,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在黑暗中独行的毒医。
这一次,不再是潜伏与周旋,而是真正的潜入与强攻。
目标,奎恩在飞洲可能最后的核心数据堡垒。
这是她归国的最后一道门槛,也是她向那些隐藏在阴影中的敌人,发出的最强硬宣战。
她拉上行李袋的拉链,转身融入夜色。
雨林深处,一场注定惨烈而至关重要的最终考验,正等待着她。而通往故国的路,必将由荆棘与烈火铺就。
她明白,组织高层对于她的安置存在分歧,有人希望她这颗珍贵的棋子继续留在米国发挥更大价值,也有人可能出于其他考量包括一些势力可能施加的影响,或是内部眼线的阻挠,不愿她此时回国。
赤道雨林的心脏地带。
这里没有路,只有无尽的绿色、蒸腾的湿气和潜伏在每一片树叶下的危险。
沈懿穿着一身与丛林环境融为一体的迷彩,脸上涂着防蚊虫和伪装的油彩,身形如同猎豹般敏捷而安静地在密林中穿行。
她的目标,是隐藏在雨林深处、一个由奎恩生物科技秘密建立、现已因内部冲突而暂时废弃的临时研究前哨。
根据“渔夫”付出巨大代价获取的情报,这个前哨站在仓促撤离时,未能完全销毁一台用于本地数据缓冲和部分离线研究的独立备份服务器。
里面极有可能储存着奎恩在飞洲中部地区进行非法生物实验的原始数据、部分基因编辑序列,甚至可能包括与“窃火”计划相关的物资转运记录。
这是撕开奎恩在飞洲网络的关键突破口之一。
雨林本身就是第一道防线。
致命的毒蛇、携带病毒的蚊虫、神出鬼没的沼泽和复杂的地形,足以让绝大多数闯入者望而却步。
但沈懿运转玄玉印记,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感知提升到巅峰,巧妙地规避着自然陷阱,同时警惕着可能存在的、奎恩留下的自动化防御系统或巡逻人员。
经过数小时的艰难跋涉和反复确认坐标,她终于找到了那个伪装成巨大腐烂树桩的入口。
入口极其隐蔽,覆盖着厚厚的藤蔓和苔藓,若非情报精确,几乎无法发现。
她没有贸然进入。她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攀上附近一棵高大的望天树,借助茂密的树冠隐藏身形,仔细观察着入口周围。
果然有蹊跷。入口附近的泥土有细微的翻动痕迹,几处看似随意的落叶下,隐约可见反步兵雷的触发装置。空气中,还弥漫着一丝极淡的、属于电子设备待机时散发的微弱臭氧味——这里有仍在运作的监控或警报系统。
奎恩果然没有完全放弃这里。
她耐心等待着,计算着巡逻间隙和可能存在的监控盲区。直到夜幕降临,雨林被深沉的黑暗笼罩,只有一些发光菌类和偶尔划过的萤火虫提供微弱的光源。
时机到了。
她如同幽灵般滑下树干,落地无声。
她从特制的战术腰带中取出几枚非金属的、带有强效干扰功能的微型装置,精准地投掷到预判的监控传感器位置。同时,她的手指如同弹钢琴般在个人终端上快速操作,释放出特定的电磁脉冲,暂时瘫痪了入口处小范围的电子警报系统。
趁着这短暂的窗口期,她如同狸猫般钻入了那个狭窄的入口。
内部是一条向下的、粗糙开凿的甬道,空气潮湿阴冷,弥漫着金属锈蚀和某种化学试剂残留的混合气味。甬道两侧可见匆忙撤离时遗弃的杂物和破损的设备。
她小心翼翼地向深处潜行,避开了几处明显的物理陷阱和运动传感器。她的目标在最深处的一个加固房间里。
房间的合金门紧闭着,需要密码和生物识别。强行破译或破坏都会触发自毁程序。
沈懿没有浪费时间。
她回忆着从“天使之翼”和“暹罗”样本库事件中收集到的、关于奎恩内部安全协议的习惯性漏洞,某些低级前哨站会使用相对简单的通用后门代码以方便维护。她将个人终端连接到门禁系统的一个隐蔽维护接口,手指飞舞,输入了一串复杂的、融合了逆向工程和一点直觉的指令。
“嘀”一声轻响,绿灯亮起,合金门缓缓滑开。
她赌对了。
房间内,一台闪烁着微弱运行指示灯的黑曜石色服务器机柜静静矗立。
这就是目标!
然而,就在她准备上前提取数据硬盘时。
“嗡——”
一阵低沉的蜂鸣声响起,服务器机柜上的指示灯突然由绿转红!
一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回荡在房间里。
“检测到未授权访问!启动紧急数据擦除程序!倒计时:10,9……”
对方竟然设置了双重保险!
在门禁被突破的瞬间,直接启动了物理层面的数据销毁!
沈懿瞳孔骤缩,没有丝毫犹豫!
她猛地扑到服务器前,双手快如闪电,直接暴力掀开了机柜的外壳!
里面,存储硬盘上的销毁指示灯已经亮起,高温擦除程序正在启动!
不能让它完成!
她眼中寒光一闪,也顾不得是否会损坏硬件了。她并指如剑,将一丝精纯的内力凝聚于指尖,如同手术刀般,精准而迅速地切断了连接主硬盘组的几条关键电源和数据线路!
“噼啪!”
细微的电火花闪过。
服务器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悲鸣,红灯疯狂闪烁了几下,随即彻底熄灭。那个冰冷的倒计时声音也戛然而止。
整个房间陷入死寂。
她屏住呼吸,迅速检查硬盘状态。由于她的暴力中断,大部分硬盘的物理销毁程序被强行终止,但部分数据可能已经受损或处于极不稳定的状态。
她必须立刻将所有硬盘拆卸下来,带回基地尝试数据恢复。
她动作麻利地开始拆卸,将一块块还带着余温的硬盘放入特制的防震、屏蔽信号的数据收纳箱中。
就在她拆卸到最后几块核心硬盘时,耳朵微动,捕捉到了甬道外传来的、极其细微但迅速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而且不止一个!
是奎恩的留守人员,还是被警报引来的其他势力?
沈懿眼神一凛,手下动作更快。
她迅速将最后几块硬盘取下装箱,合上盖子,将收纳箱背在身后。
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能听到对方压低声音的交流,使用的是一种她听不懂的本地土语,但语气凶狠。
不能从原路返回了!
她目光扫视房间,迅速锁定了一个位于角落的、看似是通风管道的出口。
她毫不犹豫,上前用匕首撬开格栅,身形一缩,便钻了进去。
管道内狭窄而黑暗,充满了灰尘和铁锈味。
她只能匍匐前行,身后的追兵已经冲进了服务器房间,发出了愤怒的吼叫和杂乱的枪声,子弹打在管道外壁上,发出叮当的脆响。
她不顾一切地向前爬行,凭借记忆和方向感,朝着管道可能延伸的出口方向移动。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光,以及雨林特有的潮湿空气。
她奋力爬出管道出口,发现自己位于研究前哨站后方的一片茂密灌木丛中。
不敢停留,她背着沉重的数据箱,再次投入无边无际的雨林,向着预定的撤离点全力奔去。
身后,隐约传来追兵搜索和犬吠的声音。
一场在绿色地狱中的追逐与反追逐,再次上演。
背后的犬吠声与追兵的呼喝如同跗骨之蛆,紧紧咬着沈懿。
雨林的地形复杂湿滑,她背着沉重的数据箱,左肩的枪伤因为剧烈的奔跑不断渗出血水,染红了迷彩服。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带来火辣辣的痛楚,体力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耗。
她的内力虽然能勉强压制伤势和提供部分体力,但在如此高强度的逃亡下,也显得捉襟见肘。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计算着撤离点的距离和身后追兵的速度,结论不容乐观,她很可能在抵达撤离点前就被追上。
必须想办法摆脱,或者……制造混乱。
就在她冲出一片茂密的蕨类植物,眼前豁然出现一条相对开阔的、被车轮压出深深辙印的泥泞土路时,一阵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她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就要重新隐入丛林。
然而,当她瞥见那辆驶来的车辆时,动作猛地顿住了——那是一辆白色的越野车,车身上,赫然喷涂着鲜艳的红旗以及“东国领事”的字样!
东国大使馆的车?
怎么会这么巧?
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雨林深处?
就在她愣神的这一秒,越野车已经驶到近前,显然也发现了这个突然从路边冒出来、浑身血迹和泥污、背着个奇怪箱子的狼狈身影。
“吱嘎——”
一声,越野车猛地刹停。
副驾驶的车窗降下,露出一张戴着黑框眼镜、面容看起来有些书卷气甚至略显木讷的男性面孔。他看起来三十多岁,穿着熨烫平整但显然不适应当地气候的浅色衬衫,眼神中带着一丝被打扰行程的不悦,但更多的是一种属于文职人员的谨慎和打量。
“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
他用带着点口音但还算流利的法语问道,语气带着官方人员特有的审慎。司机则是一名看起来更精悍的本地雇员,警惕地看着沈懿和她身后的丛林。
沈懿心脏狂跳,电光火石间,无数念头闪过脑海。
暴露身份?风险太大,而且无法解释她为何出现在这里,背着什么东西。装作普通遇险者?但她的伤势和装备显然不像。
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猎犬兴奋的吠叫。
没有时间犹豫了!
沈懿猛地抬起头,脸上刻意流露出混杂着惊恐与哀求的表情,用英语急促地说道:“救命!求你们了!偷猎者!他们在追我!”
她故意将追兵说成是偷猎者,这是在这种环境下最合理也最容易引起同情的借口。同时,她将自己受伤的肩膀和背上的数据箱往身后藏了藏,尽量显得像一个被凶徒追杀的、不幸卷入冲突的普通野外研究者或游客。
那戴眼镜的外交官皱了皱眉,目光锐利地扫过沈懿身上的血迹和泥污,又看了看她身后传来声响的密林方向。
他似乎有些犹豫,作为一名外交官,在这种动荡地区卷入不明冲突是极其忌讳的。
就在这时,丛林边缘的灌木剧烈晃动,第一名追兵的身影已经隐约可见,嘴里还大声吆喝着什么。
“顾先生,情况不对,快走!”
开车的本地雇员脸色一变,急声催促。
被称为“顾先生”的外交官又看了一眼沈懿那苍白而写满“绝望”的脸,以及她身后越来越近的威胁,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
“快!上车!”
他猛地推开车门,对沈懿喊道。
沈懿心中一定,没有丝毫迟疑,用尽最后力气拉开车门,抱着数据箱跌入了后座。
“砰!”
车门关上的瞬间,本地雇员已经猛踩油门,越野车发出一声咆哮,轮胎卷起漫天泥浆,沿着颠簸的土路向前冲去。
几乎在同时,几名手持步枪、穿着杂乱服装的武装分子冲出了雨林,对着远去的车影愤怒地叫骂并胡乱开了几枪,子弹打在车后的泥土里,溅起朵朵泥花。
车内,沈懿瘫软在后座上,剧烈地喘息着,冷汗浸透了她的后背。左肩的伤口因为刚才的剧烈动作再次崩裂,剧痛一阵阵袭来。
顾承丰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眉头依旧紧锁,语气带着公事公办的严肃:“这位女士,你安全了。但你需要解释一下你的身份和遭遇。我们东国驻本地大使馆的工作人员,有权了解情况。”
沈懿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虚弱地点了点头,脑中却在飞速编织着一个合情合理、又能暂时掩盖真相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