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北查到线索,韩兴义儿子韩翌晨死前在外面留的种,年龄、地点都对得上,就是这个姜小风。韩兴义自己恐怕都未必清楚这个孙子的存在。
“人在哪?”韩北问。
“这会儿应该在旁边包厢服务,那屋……”王强咧了咧嘴,“是‘鸿运’的刘老歪和他那帮手下,可不是什么善茬,最喜欢为难长得好的小男生,您猜怎么着?刚路过就听见里头摔杯子了。”
韩北没再多问,起身就往走廊走。王强趿拉着鞋跟上,嘴里碎碎念没停:“老板,刘老歪手里攥着俩矿,手下全是敢拿命换钱的主儿,在这地界横得很。咱是直接亮韩家的牌子把人拎走,还是先套套近乎?”
“看情况。。”韩北语气平淡,已经拉开了包房的门。
包厢外的走廊,远远就听到旁边包房里面的喧哗和呵斥声。
一个领班模样的男人正焦急地搓着手在门口踱步,额上全是冷汗。
韩北没理会他,径直走过去,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往里看了一眼。
茶几前站着个穿服务生制服的少年,低头攥着托盘,正是姜小风。
那张脸还带着少年气的软,却依稀能看到韩翌晨年轻时的影子,尤其是那双眼睛,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少了韩翌晨后来的颓唐,多了几分未被磨掉的棱角与干净。
之前看资料只是猜测,此刻,亲眼所见,韩北心中再无怀疑——这就是韩翌晨流落在外的血脉。
是韩翌晨藏在外面的私生子无疑。
确实长得很好,眉眼清俊,皮肤白皙,带着一种尚未被世俗浸染的少年人的干净气质。
即使此刻被几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纹身遍布的壮汉围在中间,脸上也没有太多惧色,只是紧紧抿着唇,眼神警惕。
他面前,一个个头不大的男人,正指着洒了一地的酒水和破碎的酒杯骂骂咧咧:
“小崽子!你他妈没长眼睛啊?老子这瓶酒顶你一年工资!让你倒个酒都倒不好?存心找不痛快是吧!”
旁边几个混混模样的人立刻跟着拍桌子起哄,声音一个比一个大:
“刘爷,我看这小子就是骨头痒,欠收拾!”
“长得跟个小相公似的,手抖什么抖?是不是故意的,嗯?”
有人不怀好意地伸手想去摸姜小风的脸,被他偏头躲开。
姜小风低着头,声音不大,却清晰:“对不起,刘爷,是我不小心。这酒……我会赔的。”
那人猛地捏住姜小风下巴。
“赔?你拿什么赔?”那手下嗤笑着,手指用力,迫使姜小风抬起头,灯光下,少年苍白的脸上顷刻间就被捏出了红印,“拿你这张脸赔啊?还是拿你这细皮嫩肉的身子骨赔?”
“虎子,别吓着小朋友。”
说话这人就是被王强称刘老歪的男人,他并没像手下那样叫嚣,反而大马金刀地坐在正中的主位沙发里,手里慢悠悠地盘着两颗深色的文玩核桃。
他穿着丝质的中式褂子,领口微敞,脖子上挂着一块成色极佳的翡翠观音。
其实他并不歪,真名刘镇宏,只是左边眉骨上有一道深刻的疤,让他不笑的时候看起来也像在歪嘴冷笑。
“年轻人,火气别那么大。”刘老歪对手下说,语气甚至称得上“平和”,“打坏了,还怎么挣钱赔我?”
他微微前倾,拿起茶几上另一个干净的酒杯,自顾自倒了一杯酒“我这人,最讲道理。酒,是正经的麦卡伦30年,有单据。杯子,是老板从捷克订的水晶杯,一套的,碎一个,整套就废了。”
他呷了一口酒,慢慢放下杯子,看向姜小风:“按规矩,损坏东西,照价赔偿!”
“你既然说赔,也好。两条路。”
他伸出两根手指,盘玩的核桃暂时停住,
“一,现金。酒加杯子,零头给你抹了,算你二十万。现在拿出来,你立刻走人。”
姜小风脸色白了白,二十万,对他而言无疑是天文数字。
“二嘛,”刘老歪扯了扯嘴角,“我看你也是个硬骨头。我这些兄弟,”他指了指周围那些眼神不善的手下,“最近正好缺个‘懂事’的跟班。你过来,跟着他们跑跑腿,端茶递水,什么时候我觉得你这‘债’还清了,什么时候你走人。”
这话里的意味再明显不过,所谓的“跟班”,下场绝不会好。
包厢里响起一阵哄笑,有人吹了声口哨:“刘爷仁慈!这小子赚了!”
姜小风胸膛微微起伏,显然在极力压制怒火和恐惧。他知道这根本不是意外,从他进来送酒,那个门口的手下就有意无意碰了他的手肘。
不过眼下没人会在意他的解释。
他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
刘老歪似乎很享受这种掌控他人恐惧的感觉,他轻轻一挥手:“看来是赔不起了。也好,我这人最好说话。这样吧,你把这地上洒的酒,给我一滴不剩地舔干净,然后嘛……今晚就跟我们走,什么时候‘赚’够了这瓶酒钱,什么时候放你离开。怎么样,公平吧?”
话音刚落,几个手下发出猥琐的低笑,开始摩拳擦掌地围拢过来。
门口的领班急得满头大汗,却不敢进去。
“他们要欺负你……表弟?还是……堂弟?”王强有些搞不懂这些辈分啥的关系。
“那就揍他!”韩北也没等王强想明白,已经推开门走了进去。
韩北推门而入的动静并不大,但那股气场瞬间压过了包厢里的乌烟瘴气。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刘老歪,都下意识地投向了门口。
音乐还在聒噪地响着,但之前的喧哗和狞笑戛然而止。
“你他妈谁啊?”一个离门近的混混反应过来,骂骂咧咧地上前,伸手就想推韩北的肩膀,“滚出去!没看见刘爷在办事?”
他的手还没碰到韩北,旁边就闪出一个人影——王强。
一把攥住他手腕,顺势往身后一拧——
那混混已被王强干脆利落地按跪在地,膝盖重重磕在散落的碎玻璃碴上,顿时鲜血淋漓,疼得他浑身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