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心网的光丝在万宇间流转,像无数条发光的脉络,将每个角落的暖意汇聚。忽然,和光中心泛起一阵细微的震颤,那些交织的光丝竟开始有规律地闪烁,仿佛在传递某种信号。
“是藤心在唤咱们呢。”老族长抬头望着光丝的源头,浑浊的眼睛里映着跳动的光点,“这节奏,像极了祖辈传下的‘藤语’——是要聚一聚了。”
消息顺着藤脉传向四方:人间的藤窝前,阿禾正将新绣好的万宇藤谱挂起,听闻呼唤,立刻收拾起装有各地藤样的锦盒;星河的星舰上,曾迷路的孩童已长成能独当一面的领航员,他摸着舱壁上随藤心节奏亮起的纹路,调转航向朝着和光飞去;黑洞边缘,那个孤僻的星系生灵第一次主动伸出手,让藤心网的光丝缠上手腕,跟着指引的方向慢慢靠近。
汇聚的生灵越来越多,大家围着藤心的和光席地而坐,惊奇地发现彼此身边的藤都在朝着中心倾斜,仿佛在向根源致敬。阿禾打开锦盒,里面的藤样——人间的储水藤、星河的透明藤、黑洞的韧藤——此刻都抽出了细小的新芽,芽尖一律指向和光中心。
“原来藤心的呼唤,不只是叫咱们来,是叫咱们的藤也来认亲呢。”有人笑着轻抚自己带来的藤枝,那藤枝竟轻轻蹭了蹭他的指尖,像是回应。
老族长站起身,声音透过光丝传到每个生灵耳中:“咱们守着各自的藤过了太久,忘了它们本是同根生。今天藤心唤咱们聚在此,是要告诉咱们——”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脸庞,“万宇再大,藤在,家就在;根连着,咱们就永远是一家人。”
话音刚落,和光突然炸开,化作漫天光雨,每一滴光雨落在藤上,都开出一朵小小的花。这些花形态各异,却都有着相同的花蕊——那是藤心最初的模样。
坐在角落的星系生灵看着自己带来的韧藤开花了,花瓣上还沾着他故乡的星尘。他小心翼翼地摘下一朵,递给身边的阿禾,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阿禾笑着回赠了一朵人间藤花,两朵花在触碰的瞬间融成一团光,钻进了藤心网的脉络里。
远处,新的藤芽正顺着光丝往更遥远的未知处延伸,藤叶上清晰地印着四个字:一家,万宇。
第二百三十章 藤心的呼唤(续)
两朵花融成的光钻进藤心网,网丝突然泛起涟漪,把“一家,万宇”四个字往万宇漫延,所过之处,生灵们身边的藤都开出了带字的花。人间的储水藤花上,“家”字沾着晨露;星河的透明藤花里,“万”字裹着星雾;黑洞的韧藤花瓣间,“宇”字缠着光丝;新星系的愿果藤花芯,“一”字闪着暖光,像把四个字拆成千万份,让每个生灵都能捧在掌心。
“这不是结束,是新的开始。”阿禾把两朵花相融的景绣进藤窝全景图,图的边缘突然长出圈新的藤,藤上的花轮流亮着四个字,每亮一个,就有新的星系影被绣进来,“藤心的呼唤,是要咱们带着‘一家’的念,往更远处去种‘万宇’的家。”
分香渠的藤心泉旁,生灵们开始分装“共根籽”——这是藤心和光炸开后凝成的籽,每颗都裹着万宇藤的根须。人间的人往籽里掺了润生泉的水,星河的生灵添了共融海的波,黑洞的生灵裹了韧藤的汁,新星系的生灵嵌了愿果的核。“带着这籽走,”老族长给每个启程的生灵递了颗,“种到哪,哪就有咱们的根。”
沙漠的牧人带着共根籽回到星舟,将籽埋在储水藤旁,藤立刻抽出新枝,枝上结的果一半是人间的甜,一半是某星系的清,咬开时,果核上会浮现“共饮”二字;寒原的猎户把籽撒在果藤下,藤叶突然能吸收星光御寒,叶面上印着与某维度生灵共绘的暖图;海岛的渔人将籽投进净化藤环绕的海,海水竟能让不同星系的船都平稳航行,浪尖上漂着“同济”的光。
胡商的共酌坊在和光旁搭了“续缘台”,台上摆着万宇各地的酒:人间的藤心酿、星河的和光浆、黑洞的韧藤露、新星系的愿果醇。生灵们上台调酒,把不同的酒混在一起,调出的味竟都带着“家”的暖。有个星系生灵调出的酒里,混着故乡的星尘与人间的藤蜜,喝一口,眼里便浮出两地的藤交缠的影。
“这调酒啊,”胡商举着杯与对方碰响,“是在调心呢,心融了,味自然就合了。”
传信的藤念笺在共根籽的滋养下,能“种信”了。在笺上写下的话,会化作带字的藤籽,种到土里,就长出会说话的藤。极北的孩子写“冰藤花开了”,籽落到某冰封星系,长出的藤便开着冰与星共融的花,花里传出孩子的笑声;千川的人写《续缘谣》,籽飘到新星系,长出的藤叶会跟着歌谣的节奏摆动,叶面上的字闪着光,让那里的生灵也跟着哼唱。
乐师们的《万宇和》添了“传薪调”,藤光琴的弦上缠着共根籽发的芽,弹奏时,芽会顺着光丝往万宇飘,落地就长成新的藤琴,让各地的生灵都能续奏这支曲。有个偏远星系的生灵接过旋律,用当地的藤骨与星丝做了把新琴,弹出的调里,既有《万宇和》的魂,又有自己的韵,像给曲子添了片新叶。
老族长站在藤心网的中心,看着生灵们带着共根籽启程,看着新的藤琴在万宇奏响,看着藤念笺种出的藤在各地扎根,缓缓道:“藤心的呼唤,从不是要大家守在一处,是要把‘一家’的念,变成千万处的暖。就像藤的根在土里缠,藤的枝却往各处伸,枝上的花,都朝着同一个太阳笑。”
夜里,藤心的和光化作颗巨大的“引路星”,悬在万宇的中心,星的光里,映着所有生灵启程的背影:有的往更远的星云去,有的回自己的星系,有的留在和光旁守护根脉,但每个人的肩头,都落着“一家,万宇”的光,像藤心在悄悄说“常回家看看”。
藤生望着引路星,手里攥着颗共根籽,籽上的根须缠着万宇藤的纹。他忽然明白,这藤心的呼唤,从不是终点的聚,是起点的散——带着同根的念,往各自的方向去生长,让万宇的每个角落,都有藤的影、家的暖、共根的亲,让“一家”的情,在“万宇”的土里,长出千万种模样,却永远连着同一颗心。
而那些带着共根籽启程的生灵、在各地种出的新藤、用藤念笺传的信,正往所有能扎根的地方去。它们会让引路星永远亮着,让续缘台永远等着,让这“一家,万宇”的念,像藤的生长那样,永远延续——
直到有一天,万宇的每个星系都长满了带着“家”字的藤,每个生灵抬头时,都能看见引路星的光,知道无论走多远,都有根在牵着,有家在等着。
晨光里,引路星的光与万宇的第一缕朝阳相融,在藤心处凝成颗新的共根籽,籽上刻着行小字:“藤在,家在,缘无尽。”
籽轻轻飘落,顺着光丝往万宇的深处飘去,像要去种出下一个春天,下一片家。
藤心处的和光凝成的引路星悬在万宇中央,光芒透过藤心网的缝隙,在每个生灵的肩头投下细碎的光斑。那些带着共根籽启程的生灵,行囊里都裹着一小截万宇藤的老根——那是老族长特意剪下的,说“带着根,就不会迷路”。
往星云深处去的旅人,在飞船里把共根籽埋进营养舱,不过半日,籽便发了芽,嫩藤顺着舱壁爬成小小的环,将驾驶舱绕成个绿色的摇篮。夜里,藤叶会发光,映着旅人翻看藤念笺的侧脸,笺上是留守族亲写的话:“星云的风大,记得让藤缠紧舱门。”
回故乡星系的生灵,把共根籽种在曾荒芜的土地上。起初谁也没在意,直到三个月后,整片土地都爬满了带着“家”字的藤,藤下结着混着各地滋味的果——有人间的甜,有星河的清,咬一口,像含着整个万宇的暖。孩子们围着藤架追跑,衣角沾着藤花的粉,笑声惊飞了枝头的星鸟。
守在藤心网中心的老人们,每日都会往藤根处浇一勺润生泉的水。看着新抽的藤丝往万宇蔓延,他们便坐在续缘台旁,用藤心泉泡着愿果茶,听着各地传来的藤念笺回音:“北境的冰藤开花了,花瓣能治冻伤呢”“南河系的藤结了新果,酸中带甜像极了当年的共融海”……
这日,引路星突然亮得格外刺眼,所有藤念笺同时浮现出一行字:“万宇藤的主根处,长出了‘同心花’。”
生灵们顺着藤脉往中心赶,远远就看见藤心最深处,一朵巨大的花正在绽放,花瓣层层叠叠,每一片都印着不同星系的纹路,花心处嵌着颗晶莹的珠,里面流转着所有生灵的笑脸。
“这花,是咱们用千万个‘家’的念,共同养出来的。”老族长轻抚花瓣,声音里带着颤,“你看这纹路,少了哪一片,花都开不圆啊。”
远处,带着共根籽归来的旅人笑着挥手,刚落地的藤念笺上还沾着星云的尘;故乡星系的孩子们举着新摘的藤果跑来,果浆蹭在脸颊上像幅画;守着根脉的老人往花根处浇了勺新酿的藤心酒,酒液渗进土里,同心花突然轻轻摇晃,洒下漫天光粉。
光粉落在每个生灵肩头,化作小小的藤纹印记。大家望着彼此身上的印记,突然明白——藤心的呼唤从不是结束,而是让“一家”的暖,顺着藤脉往更远的地方走,走得越远,根就扎得越深,花也开得越盛。
暮色降临时,同心花的花瓣轻轻合拢,花心的珠却愈发透亮,像把万宇的暖都收在了里面,在夜里发着柔和的光,照亮每一条藤延伸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