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远征法兰西
巴黎，深秋。
塞纳河上笼罩着薄雾，古老的石砌建筑在朦胧天光下静默矗立，与远处玻璃幕墙的现代都市天际线形成奇异交织。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烤面包、香水以及一丝清冷潮湿的气息，这是与东方故土截然不同的味道。
林晓和石磊伪装成进行美食文化交流的学者，在经历了十余个小时的飞行和谨慎的入境检查后，终于踏上了这片陌生的土地。两人都做了简单的伪装，林晓戴上了黑框眼镜，气质更显儒雅；石磊则用兜帽遮掩了大半面容，尽量减少与周围环境的直接感官接触——这里的味道对他而言，过于复杂和具有冲击性。
按照计划，他们没有前往预定的酒店，而是在安曼的远程指引下，换乘了数次地铁，又步行穿过几个街区，最终入住了一家位于拉丁区、由盟友推荐的、不登记身份的家庭式小旅馆。旅馆老板是个沉默寡言的退休老人，收了现金，递过钥匙，便不再多问。
在简陋却干净的房间内，林晓打开了经过特殊加密的卫星通讯设备，与安曼建立了联系。
“已安全抵达落脚点。”林晓低声汇报，“周围环境初步勘察，暂无异常。”
“收到。”安曼的声音透过杂音传来，“正在尝试激活与‘幸存者’的下一步联络。按照邮件约定，你们抵达后，他应主动联系我们。保持频道畅通，提高警惕。”
等待是焦灼的。石磊坐在窗边的椅子上，闭着眼，努力适应并分析着这座城市的“气味地图”。他能“闻”到几个街区外面包房传来的浓郁酵母香，能“闻”到楼下咖啡馆里不同产地的咖啡豆交织的气息，也能“闻”到远处街道上汽车尾气的刺鼻……在这片庞杂的信息流中，他试图捕捉任何一丝可能与“清理者”、与“活体样本”相关的、不协调的冰冷痕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天色渐暗，华灯初上。预定的联络时间已经过了半小时，通讯器却依旧沉寂。
“他会不会……”石磊有些不安地睁开眼。
林晓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但眉头也已微微蹙起。这种不确定性，本身就是最大的风险。
又过了十几分钟，就在林晓准备启动备用方案时，房间那部老旧的固定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尖锐的铃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这部电话的号码，他们从未告诉过任何人！
林晓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拿起了听筒。
“喂？”
电话那头是一个经过明显变声处理、听不出年龄性别的电子音，语速很快，用的是英语：
“林先生？时间紧迫，听好。立刻离开现在的位置，他们有追踪。新的见面地点：三区，档案馆街，七号仓库。一小时内赶到。只准你们两人。过时不候。”
说完，根本不给林晓任何提问的机会，电话便被挂断，只剩下一串忙音。
“档案馆街，七号仓库……”林晓重复着这个地址，脸色凝重。对方知道他们的位置，甚至知道他们用了房间电话！这种被完全看透的感觉，让人脊背发凉。
“去吗？”石磊站起身，脸上带着决然。
“我们没有太多选择。”林晓快速做出判断，“安曼，立刻调查这个地址的背景。”
几秒钟后，安曼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急促：“查到了！档案馆街七号仓库，位于一个老工业区边缘，临近废弃的铁路线，周围人烟稀少，监控覆盖率极低……是一个……非常适合进行‘清理’行动的地点！”
陷阱的味道，几乎扑面而来！
“果然是陷阱！”石磊握紧了拳头。
林晓的眼神却反而冷静下来：“是陷阱，但也可能是唯一能接触到‘幸存者’，或者至少是接触到‘清理者’核心人员的机会。他们布下陷阱，说明我们找对了方向，他们急了。”
他看向石磊：“敢不敢，闯一闯这龙潭虎穴？”
石磊用力点头：“敢！”
“安曼，我们需要支援方案，以及……撤离路线。”林晓对着麦克风说道，“如果我们一小时内没有发出安全信号，立刻启动‘火种’协议。”（“火种”协议意味着将已掌握的所有核心证据向特定媒体和机构公开。）
“明白！一切小心！”安曼的声音充满了担忧。
没有更多时间准备，林晓和石磊迅速检查了随身携带的简易装备（非武器，以侦查和自保为主），再次伪装后，便悄然离开了小旅馆，融入了巴黎夜幕下的人流。
他们利用公共交通和步行，迂回接近目标区域。越是靠近档案馆街，周围环境越是荒凉。老旧的厂房黑影幢幢，破碎的窗户像空洞的眼睛，街道上堆放着废弃的家具和垃圾，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尿臊味。
石磊的感官提升到极致，他低声道：“这里……‘人’的味道很少……但有……‘金属’和‘油’的味道……很新……还有……那种‘清洁剂’味……很淡，但到处都是……”
这意味着，对方已经在此布控，而且手段专业，几乎抹去了自身痕迹，唯有那独特的“清洁剂”气味，如同签名般无法完全掩盖。
他们终于看到了那座孤零零矗立在昏暗路灯下的七号仓库。它比想象中更大，铁皮外墙锈迹斑斑，巨大的滑动门紧闭着，旁边有一扇仅供一人通过的小侧门，虚掩着，仿佛恶魔的邀请。
周围死寂得可怕，连虫鸣都听不到。
林晓和石磊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林晓打了个手势，示意石磊跟在身后，自己则小心翼翼地，缓缓推开了那扇虚掩的侧门。
“吱呀——”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空旷中回荡。
门内一片漆黑，只有几缕月光从屋顶的破洞投射下来，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形成几块惨白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尘土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的气息。
林晓打开强光手电，光束如同利剑刺破黑暗，扫过空旷的仓库内部。里面堆放着一些废弃的机器零件和破旧的木箱，除此之外，空无一人。
“没人？”石磊低语，但他的鼻子却用力吸了吸，脸色骤变，“不……有‘血’的味道……很新鲜！”
光束立刻循着石磊指引的方向移动，最终定格在仓库最深处、一个巨大的废弃铁罐后面。
两人警惕地靠近。
随着光束照亮铁罐后的角落，一副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映入眼帘——
一个穿着研究员白大褂、身形消瘦的中年男人，背靠着铁罐瘫坐在地上，头颅无力地垂向一边。他的白大褂胸前，浸染开一大片暗红色的、已然干涸的血迹！他的眼睛圆睁着，瞳孔涣散，脸上凝固着极度惊恐与难以置信的表情。
在他的额头上，用某种暗红色的、疑似他自身鲜血的液体，写着一个歪歪扭扭、触目惊心的单词：
「pIèGE」 （法语：陷阱）
而在尸体的手边，地面的灰尘上，还划着一个更加潦草、几乎难以辨认的符号——那是一个被一道斜线贯穿的、抽象的眼睛图案！
冰冷的死亡气息，混合着绝望的警告，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林晓和石磊。
他们来晚了。所谓的“幸存者”，已经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而这，分明就是一个精心布置、用以恐吓和警告他们的杀戮现场！
几乎是同时，仓库那扇巨大的滑动门，发出沉重的“哐当”巨响，猛地合拢！将他们彻底关在了这片黑暗与死亡之中！
紧接着，仓库四周的阴影里，响起了轻微而密集的脚步声，以及武器保险被打开的“咔哒”声！
陷阱，已然合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