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葡萄园下的秘密
仓库滑动门轰然关闭的巨响，如同丧钟敲响。黑暗中，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的脚步声和武器上膛声，织成一张死亡的罗网。强光手电的光束在瞬间成为靶心，林晓立刻将其熄灭，拉着石磊迅速扑向最近的一堆废弃木箱后。
子弹几乎是贴着他们的头皮呼啸而过，打在身后的铁罐和墙壁上，迸溅出刺目的火星！对方显然装备了夜视装置，在这绝对的黑暗中对他们的位置一清二楚。
“妈的，被包饺子了！”林晓低吼，凭借着记忆和听觉，拔出一把便携式强光爆震器，猛地向脚步声最密集的方向掷去！
刺目的白光和巨大的噪音瞬间爆发，暂时干扰了敌人的视觉和听觉！
“这边！”石磊在混乱中低呼，他的感官在黑暗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闻”到左后方有一处气流流动更明显，意味着可能存在另一个出口或薄弱点！
两人借着这短暂的混乱，猫着腰，在废弃物的缝隙间快速穿行。子弹追着他们的脚步，将木箱和机器零件打得碎屑纷飞。
石磊指引的方向是一处看似被封死的通风管道，栅栏早已锈蚀脱落，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仅容一人勉强钻入。来不及多想，林晓让石磊先钻进去，自己断后，又向追兵方向扔出最后一颗烟雾弹，这才缩身钻入管道。
管道内狭窄、肮脏，充满了陈年积灰和难以名状的腐臭。两人只能匍匐前进，肺部火辣辣地疼。身后的洞口处传来敌人的咒骂和试图撬开障碍物的声音。
不知在黑暗中爬行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光和一个向上的出口。林晓用力顶开松动的盖板，谨慎地探出头——外面是一条僻静无人的后巷，远处是巴黎璀璨的夜景，他们竟然从仓库区爬到了相邻的街区！
“快出来！”林晓将石磊拉出，两人都成了泥人，狼狈不堪。不敢停留，他们立刻钻进更深的巷弄阴影中，拼命远离那个死亡仓库。
确认暂时摆脱追兵后，两人躲在一个废弃电话亭里，剧烈地喘息着。死亡的威胁和“幸存者”惨死的景象，如同冰水浇头，让他们遍体生寒。
“那个符号……被划掉的眼睛……”石磊靠着冰冷的玻璃，喃喃道，“是什么意思？”
“警告，或者……灭口。”林晓脸色阴沉，“他们知道‘幸存者’想联系我们，提前一步杀了他，并布置好陷阱等我们上钩。那个符号，是在告诉我们，任何想窥探他们秘密的人，都是这个下场。”
这次接触彻底失败，还险些送命。他们在巴黎举目无亲，如同无头苍蝇。
就在这时，石磊的鼻子忽然动了动，他疑惑地望向巷子深处：“有……酒的味道。很特别……不是商店里的……是……沉睡了很多年，刚刚醒来的……味道。还有……泥土、橡木桶……和一种……悲伤而愤怒的情绪……”
他的感知再次指向了未知。在这绝境之中，这缕突兀出现的、带着情绪的酒香，成了唯一飘渺的线索。
林晓看着石磊笃定的眼神，咬了咬牙：“跟上它。”
两人循着那缕若有若无、唯有石磊能清晰捕捉的酒香，在迷宫般的巴黎小巷中穿行。酒香引导他们远离了市中心，渐渐靠近城市边缘，最终，在一扇毫不起眼、爬满藤蔓的铸铁大门前停了下来。
门内，是一座隐藏在都市边缘的、占地颇广的古老庄园。透过铁门的缝隙，可以看到精心打理却难掩岁月痕迹的葡萄园，以及远处一栋有着暗色石材墙壁的、古朴而宏伟的建筑。
酒香的源头，就在里面。
林晓按下门铃。许久，一个穿着陈旧但整洁西装、头发花白、脊背却挺得笔直的老管家打开了门。他眼神锐利地扫过狼狈的两人，没有惊讶，只是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法语低沉地问道：“你们迷路了吗，先生们？”
林晓用英语，谨慎地表达了请求避难的意愿，并隐晦地提到他们被不明身份的人追杀。老管家沉默地听着，目光尤其在石磊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同寻常。
“请稍等。”老管家转身进去通报。
没过多久，他回来了，打开了铁门：“主人请你们进去。”
他们被引着穿过静谧的葡萄园，晚风送来泥土和成熟葡萄的芬芳，与仓库区的血腥死亡形成了天堂与地狱的对比。庄园主宅邸内部光线昏暗，装饰着古老的家具、挂毯和狩猎 trophies，空气中弥漫着木材、旧书和陈年酒液的醇厚气息。
在书房壁炉旁，他们见到了庄园的主人——一位年纪在七十岁上下，穿着粗花呢外套，面容清癯，眼神如同鹰隼般锐利的老人。他手中端着一杯深红色的葡萄酒，正缓缓摇晃着。
“我是弗朗索瓦·拉图尔。”老人开口，英语流利，带着老派贵族的腔调，“这是我的家族庄园。你们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身上会带着‘他们’的臭味，以及……为什么这位年轻人，能闻到我的‘梦之滴’刚刚开桶的气息吗？”他深邃的目光落在了石磊身上。
“梦之滴？”林晓疑惑。
“我毕生最骄傲的作品，用了五十年时间等待，今晚才首次开启。”弗朗索瓦指了指旁边桌上一个打开的老旧木箱，里面躺着一个沾满尘土的酒瓶，瓶塞刚刚被取出，那浓郁、复杂、仿佛蕴含着生命力的酒香正是源于此。“它还在沉睡，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在房间外闻到它。”
石磊的能力，在这个陌生的老人面前，竟然无从隐藏。
林晓深吸一口气，知道隐瞒无用，便简略说明了他们的来意，以及刚刚在仓库的遭遇，只隐去了“清理者”、“本源之味”等核心词汇，代之以“一个庞大的跨国组织”。
弗朗索瓦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林晓提到那个组织对“特殊感官能力”的觊觎和对传统食材供应链的破坏时，他浑浊的眼中才闪过一丝凌厉的寒光。
“贪婪的鬣狗……终究还是把爪子伸向最后的净土了。”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在夜色中沉默的葡萄园。“你们知道吗？三年前，也有一帮人来找过我。穿着光鲜的西装，带着所谓的‘基因优化方案’。”他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嘲讽，“他们想买下我的庄园，不是看重这里的土地，而是看中了这片土地上，传承了十五代的、独一无二的葡萄藤血脉。他们想提取其中的‘风味基因’，据说是为了某个伟大的‘味觉统一计划’。”
林晓和石磊心中剧震！这与“清理者”的行事风格如出一辙！
“我拒绝了。”弗朗索瓦转过身，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与骄傲，“然后，我的葡萄园就在一夜之间，遭遇了一场‘莫名其妙’的病虫害，损失了近三分之一的古老藤蔓。他们想告诉我，拒绝的代价。”
他走到石磊面前，仔细地打量着他：“年轻人，你的鼻子很特别。特别到……让我想起了某些古老的传说。‘他们’找上你，一点也不奇怪。”
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我知道他们在欧洲有一个重要的据点，一个负责收集、分析……以及‘处理’他们所需各种生物样本和数据的核心中转站。不在巴黎，在瑞士，藏在阿尔卑斯雪山深处，伪装成一个私人高山气候观测站。”
峰回路转！
绝境之中，他们竟然因为石磊的能力，误打误撞地找到了一个深知“清理者”底细的盟友，并且获得了一个比“幸存者”可能提供的、更具价值的情报——对方在欧洲的核心数据枢纽位置！
“为什么告诉我们这些？”林晓谨慎地问。
弗朗索瓦的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仇恨，有担忧，也有一丝希冀。“因为我老了，拉图尔家族的血脉可能在我这里终结。但我不能让这片土地孕育的灵魂，被那帮鬣狗玷污、复制、然后像垃圾一样丢弃。”
他看向石磊，语气深沉：“而且，我相信，能闻到‘梦之滴’醒来的人，或许……是能阻止他们的人之一。”
他提供了那个中转站的具体坐标和已知的部分安防信息。
就在林晓消化这巨大信息量时，石磊却走到那瓶开启的“梦之滴”前，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极其复杂的神情——有陶醉，有悲伤，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这酒里……有‘生命’……”他轻声说，仿佛在梦呓，“和那个‘活体样本’……感觉有点像……但又完全不同……它是……自由的……快乐的……而那个样本……是……痛苦的……被囚禁的……”
弗朗索瓦闻言，身体猛地一震，看向石磊的目光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与探究。
林晓的心也沉了下去。石磊的感知，似乎正在揭示一个更可怕的真相：“本源之味”与这些古老、纯粹的自然风物之间，存在着某种扭曲与对立的关系。
窗外，夜色浓重。新的目标已经出现，但前路，似乎比他们想象的更加迷雾重重，也更加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