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数据深潜
弗朗索瓦·拉图尔提供的情报，如同在迷雾中点亮了一座灯塔。瑞士雪山深处的数据中转站，无疑是“清理者”欧洲网络的关键节点，其价值远超那个已成死亡陷阱的巴黎仓库。
在拉图尔庄园短暂休整，处理了轻微擦伤并更换了衣物后，林晓和石磊在老人的帮助下，通过一条隐秘的、与欧洲地下抵抗组织（主要由一些被“清理者”侵害过的古老酒庄、农场主组成）有所联系的渠道，获取了新的身份和装备，马不停蹄地赶往瑞士。
阿尔卑斯山脉巍峨肃穆，白雪覆盖的山峰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目标地点位于一座偏僻山峰的半山腰，正如弗朗索瓦所言，外观完全是一个设备精良的高山气候观测站——白色的球形雷达罩，整齐排列的太阳能板，以及几栋低矮的、与山岩融为一体的功能性建筑。
“外围有物理栅栏和运动传感器，主建筑入口需要双重身份验证，内部监控无死角。”安曼通过高分辨率卫星图像和远程扫描，将初步分析结果传来，“安保等级很高，但人员配置似乎不像军事基地那样密集，更符合科研前哨的特征。”
这符合“数据中转站”的定位——重技术防御，而非人员武力。
行动时间选定在凌晨，借助夜色和即将到来的山区晨雾作为掩护。参与行动的只有林晓和石磊，孙炜远在国内，而拉图尔先生提供的帮手只负责外围接应和制造小范围混乱（如短暂干扰区域电网）。
两人穿着白色伪装服，利用专业攀爬工具和安曼提供的实时传感器数据，如同两只雪豹，悄无声息地避开了外围防线，潜行至主建筑侧面一个用于设备检修的通风口附近。
“就是这里。”林晓低语，老吴的副手小陈之前传授的技巧派上了用场。他熟练地破解了通风口的电子锁，栅栏无声滑开。
管道内寒冷、洁净，弥漫着机器运行的低沉嗡鸣和过滤空气的微弱气流声。石磊在前方引路，他的感官不仅能避开可能的监控探头，更能捕捉到空气中数据流散发的、常人无法感知的“热量”与“轨迹”。
“数据最密集……最‘活跃’的方向……在下面……”石磊指引着，他们沿着管道向下，最终抵达了一个位于主服务器机房上方的维护层。
透过格栅向下望去，景象令人震撼。数以百计的服务器机柜整齐排列，指示灯如同繁星般闪烁，构成一个庞大而精密的电子大脑。冷却系统发出低沉的咆哮，维持着这里的低温。机房内只有少数几个技术人员在巡检，气氛安静而专注。
“安曼，我们已就位，准备接入。”林晓对着微型麦克风说道。
“收到。找到标号为‘c-Seven’的次级数据交换枢纽，那是他们与外部非核心网络连接的节点之一，安全监控相对薄弱。我会引导你们物理接入，上传‘蠕虫’程序。”
在安曼的远程指导下，林晓如同手术般精准地撬开了一块天花板板材，垂下带有接口的特制线缆。石磊则紧张地警戒着四周，他的耳朵捕捉着每一个细微的声响，鼻子分辨着空气中任何一丝不寻常的气味变化。
“蠕虫”程序悄无声息地植入了“c-Seven”节点。安曼在万里之外，开始像一只真正的数字寄生虫，在这个庞大的网络内部谨慎地探索、复制着她所需要的数据。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服务器运行的噪音掩盖了他们的心跳，但紧张的气氛几乎令人窒息。
“下载完成百分之三十……发现加密等级极高的独立数据库，标签为‘普罗米修斯’……”安曼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
“‘普罗米修斯’？盗火者？”林晓心中一动，这名字充满了隐喻。
突然，石磊猛地抓住林晓的手臂，脸色剧变，低声道：“有‘人’来了！不是巡逻的技术员……味道……很‘冷’……很‘绝望’……被押送着……”
几乎同时，下方机房一扇气密门滑开，两名穿着灰色制服、面无表情的安保人员，押着一个穿着皱巴巴研究服、头发凌乱、眼神空洞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们径直走向机房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有一台独立运行的、外形更加厚重、连接着数根特殊线缆的设备。
“那是……生物信息隔离提取终端！”安曼通过林晓头盔摄像头传回的图像识别出来，“他们在强迫他进行某种生物数据操作！”
被押送的研究员如同行尸走肉，在安保人员的监视下，将手掌按在终端识别器上，又将眼睛对准虹膜扫描仪。终端屏幕亮起，显示出复杂的基因序列和动态细胞模型——正是那个“活体样本”的图谱！
“他在完善样本的稳定性数据……”安曼瞬间明白了，“他就是那个‘幸存者’邮件里提到的、被囚禁的科学家！”
就在这时，那名科学家在操作间隙，似乎因为疲惫或分神，目光无意间向上瞥了一眼，恰好与从格栅缝隙中向下窥视的林晓的目光，有了一刹那的交汇！
科学家的瞳孔猛地收缩，空洞的眼神里瞬间爆发出极度震惊、恐惧，以及……一丝微弱的、如同溺水者看到浮木般的希冀！但他立刻低下头，掩饰住了这一切，身体却微不可察地颤抖起来。
“他看见我们了！”林晓心中一惊。
风险急剧升高！这个科学家会告发他们吗？
然而，科学家并没有声张，他只是加快了操作速度，似乎在尽快完成某种流程。几分钟后，操作完成，他被两名安保人员再次押离了机房。
虚惊一场？还是……
“林晓！他发现我们了，但没有告发！这可能是个机会！”安曼急促地说，“‘蠕虫’正在下载‘普罗米修斯’数据库，但速度很慢！我们需要他帮忙！他知道内部密码和捷径！”
就在林晓权衡是否要冒险接触那位科学家时，机房内的红色警报灯毫无预兆地、疯狂地闪烁起来！刺耳的警报声撕裂了之前的宁静！
「警告！检测到未授权数据流！源头：c-Seven节点！安全协议启动！」
被发现了！不是科学家告密，而是安曼的数据抓取行为触动了更深层的防御机制！
“撤！立刻撤！”林晓低吼一声，迅速收回线缆，盖上天花板板材。
下方机房内， technicians 慌乱地操作着控制台，更多的安保人员从各个入口涌入！
“走这边！”石磊拉着林晓，冲向维护层另一侧一个紧急疏散通道。通道门被从外面锁死了！
“让开！”林晓掏出微型爆破索，贴在门锁位置。
“轰！”一声闷响，门被炸开。
两人冲进通道，沿着陡峭的楼梯向下狂奔。身后传来追兵的脚步声和呵斥声。
“安曼！撤离路线！”林晓一边跑一边喊。
“正在重新规划！山下接应点暴露了！你们需要自己想办法到三号备用点！坐标已发送！”安曼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
冲出建筑，冰冷的山风裹挟着雪粒扑面而来。远处，雪地里已经有数道车灯的光柱在扫射，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他们暴露在空旷的雪地上，无处可藏！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雪地摩托猛地从侧面一个雪堆后冲出，一个急刹停在他们面前！骑手戴着全覆式头盔，看不清面容，但他抬手扔过来两个同样的头盔，并用力拍了拍后座。
是敌是友？
追兵已经逼近，子弹开始打在周围的雪地上，溅起蓬蓬雪雾。
没有时间犹豫！
林晓和石磊迅速戴上头盔，跳上了雪地摩托的后座。骑手毫不犹豫，猛拧油门，雪地摩托发出一声咆哮，如同离弦之箭般蹿了出去，载着三人，冲向茫茫雪山深处，将追兵的灯光和枪声远远甩在身后。
惊魂未定，林晓透过头盔通讯器，沉声问前方的骑手：
“你是谁？”
骑手没有回头，只是用一种带着古怪电子音效、却隐约有些熟悉的声音回答：
“一个……不想让火焰彻底熄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