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味觉保卫战
老罗西的被捕，如同一声丧钟，在“山海”联盟残存的成员心中回荡。资本的铁腕与法律的冰冷结合，产生的威慑力是毁灭性的。恐慌如同实质的阴云，笼罩在每一个仍在坚持的人头上。联盟内部，妥协与投降的论调开始占据上风。
拉图尔庄园的书房里，弥漫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凝重。威廉姆斯博士提供的、关于“活体样本”存在周期性衰减的数据，是理论上的希望，但如何将这份希望转化为实质性的反击，扭转眼下岌岌可危的局面，是横亘在所有人面前的难题。
“不能再等下去了！”孙炜的声音透过越洋电话传来，带着压抑不住的焦躁，“我们必须做点什么，给还在坚持的兄弟们一点信心！否则联盟就真的散了！”
林晓的目光落在桌面上那份“活体样本”能量波动周期图上，那清晰的波谷如同心跳的间歇。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下一个预测的衰减期时间点上——就在四十八小时后，恰好与“交流中心”在米兰举办的一场旨在面向顶级投资人的、小范围高规格的“本源之味”品鉴展示会时间重合。
“就在这里。”林晓的声音低沉而决绝，“我们要在他们的主场，当着所有投资人的面，揭开这个‘完美造物’的脆弱真面目。”
计划被命名为“共振干扰”。核心在于利用石磊与“活体样本”之间玄妙的感应，在样本处于能量低谷时，对其进行远程的、强烈的感官“共鸣”冲击，人为加剧其不稳定性，使其风味输出出现肉眼可见的异常甚至短暂失活。
“这太冒险了！”安曼第一个反对，“我们无法预测这种干扰对石磊会造成什么影响！威廉姆斯博士也警告过，样本在不稳定状态下可能释放‘净化脉冲’，那会不会反噬石磊？”
威廉姆斯博士面色凝重地点头：“理论上是可行的，但风险极高。样本与‘钥匙’之间的连接是双向的。强行干扰，如同用力拉扯一根绷紧的弦，弦可能会断，也可能……会伤到拉弦的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石磊身上。
石磊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双手曾分辨万千气味，如今却要成为攻击的武器。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远方那个“活体样本”如同一个冰冷的、不断发出混乱波动的灯塔，与他自己感官的深处产生着令人不适的共鸣。
他抬起头，看向林晓，眼中没有畏惧，只有一种近乎殉道者的平静：“我可以试试。这是我……必须面对的命运。”
林晓看着石磊，心中涌起复杂的情感，有敬佩，有担忧，更有沉重的责任。他深吸一口气：“不是试试，是要成功，并且……要活着。安曼，我们需要一个万无一失的接应和医疗方案。孙炜，国内的事情全部交给你，这边无论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能自乱阵脚。”
米兰，一座设计与时尚之都。品鉴会设在市中心一栋极具现代感的玻璃幕墙大厦顶层，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厅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空气中弥漫着奢华香槟与“本源之味”那经过精心调制的、充满诱惑力的奇异香气。
霍华德·杨春风满面，游刃有余地周旋于各位身价不菲的投资人之间，介绍着“本源之味”即将带来的、颠覆性的商业前景。展示台中央，那个封装在特制透明容器中的“活体样本”，在灯光下流淌着梦幻般的光泽，如同一件绝世的艺术品。
而在数公里外，一间由拉图尔先生通过隐秘关系租下的、经过信号屏蔽处理的安全屋内，行动正在紧张进行。
石磊盘膝坐在房间中央，双目紧闭，呼吸缓慢而深长。他不需要亲临现场，他的“战场”在精神的层面。林晓和威廉姆斯博士守在一旁，紧盯着连接在石磊身上、监测他生命体征和脑波活动的仪器。安曼则远程监控着品鉴会现场的动态，并通过威廉姆斯博士计算的模型，精确推算着样本能量衰减的最低点。
“样本活性开始下降，波动频率减缓……”威廉姆斯盯着屏幕上的数据流，低声道，“预计十五分钟后进入最低谷……”
安全屋内静得可怕，只能听到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石磊逐渐变得粗重的呼吸声。他正在调动全部的精神力量，跨越空间的阻隔，去“捕捉”那个与他同源却又被扭曲的存在的“频率”。
汗水从他的额角滑落，他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仿佛在承受着无形的压力。
“石磊，稳住。”林晓低声提醒，手心因为紧张而沁出汗水。
品鉴会现场，霍华德正准备请投资人亲自品尝由“活体样本”为核心调配出的、号称“极致体验”的鸡尾酒。
就是现在！
“石磊！”威廉姆斯低喝一声。
石磊猛地睁开双眼！他的瞳孔中仿佛有奇异的光流闪过！他不再去“感受”，而是将自己化作一道尖锐的、充满否定与质疑的“意念之刺”，沿着那无形的感应通道，狠狠地撞向远方那个处于脆弱状态的“活体样本”！
“嗡——”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不可闻的震颤，似乎从展示台的方向传来。容器中那流光溢彩的“活体样本”，其表面流淌的光芒猛地一滞，随即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般，剧烈地、不规则地闪烁起来！它内部那和谐的光晕被打乱，颜色变得斑驳而混乱！
与此同时，侍者刚刚递给一位投资人的那杯鸡尾酒，其散发出的、原本稳定而诱人的复合香气，骤然变得尖酸、刺鼻，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形容的……金属锈蚀般的恶心气味！
那位投资人皱起眉头，疑惑地看着手中的酒杯，又看向展示台。
霍华德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一个箭步冲到展示台前，看着那明显不正常的样本，眼中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
“怎么回事？！技术故障！快处理！”他对着耳麦气急败坏地低吼。
现场响起一片窃窃私语，投资人们的脸上露出了疑虑和不满。
“成功了！”安全屋内，威廉姆斯看着由卧底人员悄悄传回的现场混乱画面，激动地低呼。
然而，他的喜悦瞬间被惊恐取代。
只见监测石磊的仪器屏幕上，他的脑波活动曲线如同疯了一般剧烈震荡，心率飙升到一个危险数值！石磊猛地喷出一小口鲜血，身体向后软倒，眼神瞬间失去了焦距，陷入深度昏迷！
“石磊！”林晓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他，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是反噬……样本的自我保护机制……或者说，‘净化脉冲’的雏形……”威廉姆斯声音颤抖，迅速检查石磊的状况，“他的神经感官超载了……必须立刻进行医疗干预！”
远程干扰计划成功了，他们当着所有投资人的面，动摇了“本源之味”完美无缺的神话，给予了摇摇欲坠的联盟一剂强心针。
但代价，是石磊的重创昏迷。
林晓紧紧抱着失去意识的石磊，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和嘴角刺目的血迹，一股冰冷的愤怒与自责席卷了他。
就在这时，安曼急促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异样：“林晓……干扰成功的同时，我捕捉到一段非常短暂的、来自样本内部的异常生物信号频率……很奇怪，不完全是攻击性……更像是一种……加密的……求救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