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到底是谁?是敌是友?其目的究竟是什么?
是警告?是监控?还是…另一个更大的陷阱?
巨大的谜团和更深重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不安瞬间将他吞没。他原本以为“夜莺”或许是一个可以冒险接触的潜在盟友,但现在看来,这潭水远比想象的要深、要浑浊。
这更像是一个致命的漩涡,一旦触碰,可能带来无法预料的灾难性后果。
就在他心神剧震,几乎难以维持伪装的时候,实验室门外传来了急促而熟悉的脚步声。
博士似乎忘了拿什么东西,去而复返!
白小北以最快的速度,将解码器断开连接、清除所有临时操作痕迹和缓存,同时将身体蜷缩得更紧,头深深埋下,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博士匆匆推门进来,嘴里嘟囔着“演讲稿忘了…”,径直走向主控台拿起一个数据板。
他瞥了一眼咳得撕心裂肺、看起来快要断气的白小北,皱了皱眉,对旁边的助手不耐烦地挥挥手:“把他弄回隔离室去,给他也看看身体!”
两个助手连忙过来,架起“虚弱不堪”的白小北,拖着他向外走去。
白小北任由他们拖着,继续低低地咳嗽,掩饰着内心的惊涛骇浪。在经过那个仪器支架时,他极其隐晦地屈了一下手指,那枚薄如蝉翼的解码器便无声无息地从支架上脱落,被他收入袖中。
回到冰冷死寂的隔离室,门再次关上。
白小北缓缓滑坐在地,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这一次,他的颤抖不再是伪装。
情报已经冒险发出了一部分,但那个关于“夜莺”的惊人发现,却像一颗投入深水的炸弹,在他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带来了更多的疑问、恐惧和沉甸甸的责任。
“夜莺”…蜀中…极高权限者…
这一切的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可怕的真相?
他抬起头,望向那盏散发着惨白光芒的顶灯,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决绝。
——
蜀中基地,地下指挥中心,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空气里弥漫着高强度电子设备运转特有的臭氧味,以及几十个小时未曾消散的咖啡因和紧绷神经的混合气息。
巨大的主全息屏上,无数幽蓝色的数据流如同奔腾咆哮的江河,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疯狂刷新、碰撞、重组。复杂的加密协议如同层层叠叠、闪烁着危险光芒的荆棘堡垒,顽固地阻挡着外界的探知。
郑一闻深陷在椅子中,眼睛里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紧紧盯着屏幕,瞳孔里倒映着飞速滚动的代码瀑布。
他的脸色是一种缺乏睡眠的苍白,嘴唇因缺水而有些起皮,但那双在键盘上飞舞的手指却稳得可怕,速度快得几乎带出了残影,敲击声密集得如同冰雹砸在铁皮屋顶上,成为这压抑空间里最富节奏感的背景音。
太瑞贤、金司令、夏程元、夏清元……所有基地的核心高层和顶尖技术人员都围拢在周围,如同雕塑般伫立,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他们的目光死死锁定的屏幕,仿佛要将那变幻莫测的数据流生吞下去。空气凝重得如同实质,压得人胸口发闷。
突然,郑一闻飞舞的手指猛地定格在半空,随即如同耗尽所有力气般,沉重却无比精准地敲下了最后一个回车键。
“成了!”他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又极度兴奋的颤抖。
屏幕上,那令人眼花缭乱的疯狂数据流骤然停滞、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清晰的全球三维投影地图。两个不断闪烁、最终彻底稳定下来的坐标点,被刺目的红色光圈精准地标注出来。
一个坐标点,孤零零地悬在西部那片广袤无垠、代表着死亡与隔绝的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周围是千篇一律、令人绝望的沙丘波纹,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另一个坐标点,则隐藏在太平洋那一片深邃得吞噬一切光线的蔚蓝之下,位于马里亚纳海沟附近的某处,代表着人类科技难以轻易触及的深渊禁区。
“果然…”夏程元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冷静,脸上没有丝毫意外,“都是利用极端环境作为天然屏障。沙漠的高温、沙暴和复杂电磁环境,深海的巨大水压、磁场异常和绝对黑暗,真是煞费苦心。”
“立刻进行最高精度坐标校准,调用所有可用卫星和远程探测资源,分析这两个区域的地质结构、能量波动特征、可能的入口朝向及防御工事薄弱点,特别是他们的能源供给方式和排污系统”,太瑞贤的声音沉稳,但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他内心的汹涌波涛。
“已经在跑了。”郑一闻的声音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但眼神却亮得灼人,他快速切换着屏幕上的分析模块,“初步反馈,沙漠基地的坐标,与我们之前遭遇伏击、被屠杀殆尽的那个‘沙堡’基地直线距离只有一百二十公里左右。几乎就在隔壁。”
这个消息像一块冰冷的巨石,重重砸在每个人的心头。沙堡基地冲天的火光、绝望的惨叫、同伴们浴血奋战最终倒下的画面,如同最血腥的噩梦,瞬间袭上所有人的脑海。
敌人的巢穴,那个沾满了同胞鲜血的魔窟,竟然就隐藏在那片金色地狱的深处,如此之近!
周盛猛地一步踏前,军靴踩在金属地板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他胸膛起伏,声音因压抑的激动和愤怒而显得格外铿锵:“司令,首长!让我带第九队现在就出发!提前潜伏到他们的沙漠基地附近,或者是沙堡基地附近,一百二十公里,对于我们的全地形突击载具,全速行驶最多一个半小时,一旦队长和小北在里面发出信号,或者有什么突发情况,我们能第一时间给予支援,里应外合。”
太瑞贤的眉头死死锁紧,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他缓缓摇头,语气沉重却不容置疑:“不行,周盛。你的心情我理解,但太冒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