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地带无遮无拦,几乎就是光学和热成像探测器的天然靶场。清扫者的科技水平我们至今未能完全摸底,他们有太多我们未知的探测手段。你们一旦暴露,不仅仅是你们第九队全军覆没的问题,更会立刻让深入敌穴的余扬和白小北陷入绝境。”
“他们现在是在走钢丝,任何一点来自外部的风吹草动,都可能导致他们脚下那根线瞬间崩断,我们现在能做的,也是最难做的,就是相信他们,耐心等待!”
“我们可以进行极限环境伪装,利用沙堡基地残留的废墟和可能还在运行的局部屏蔽场作为掩护”,周盛急切地争辩,额角青筋微微凸起,“我们不能就在这里干等着,什么都不做。队长和小北在里面每多待一秒,就多一分被发现的危险,我们必须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在更近的地方等着!”
“等待,本身就是当前情况下最有效、也最艰难的战术行动!”金司令的声音如同磐石,带着经历过无数血火淬炼的决断,“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全力破译小北传送回来的海量情报,分析敌人的结构弱点、行为模式,制定出周密且万无一失的打击方案。盲动,不仅是送死,更是最不负责任的背叛,是对余扬和白小北同志巨大牺牲的践踏!”
这样的争论,在过去紧张的几十个小时里,已经反复上演了数次。周盛每一次都红着眼睛据理力争,但每一次都被高层以绝对冷静的理由和沉重的责任驳回。
他明白首长们的考量是正确的,是站在全局高度的大局观。但那种明知战友在深渊挣扎却只能袖手旁观的无力感和焦灼感,像无数只蚂蚁日夜啃噬着他的心脏,几乎要将他逼疯。
夜晚,第九小队宿舍。
压抑的气氛几乎凝成了水,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没有人有心情说话,只有一些无意识的、细微的声响在空气中传递着焦虑。
周盛坐在自己的床边,低着头,一遍又一遍地、极其专注地擦拭着他那把心爱的狙击枪。冰冷的金属部件被他拆开,又装上,每一个凹槽、每一个螺纹都被擦得纤尘不染,反射着顶灯冰冷的光泽。
仿佛只有通过这种重复到极致的机械劳动,才能稍稍宣泄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焦躁。
太佑谦靠在他的肩膀上,手里无意识地反复转动着一个军用水杯,眼神没有焦点地落在天花板的某一点上。
他已经连续好几个晚上无法安然入睡了,只要一闭上眼,脑海中就会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白小北那张苍白如纸、写满虚弱却强撑着坚强的脸。黑眼圈沉重地挂在他的眼下,如同抹不开的墨迹。
金发财坐在一把折叠椅里,动过来动过去的,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唉声叹气,愁眉苦脸地捏了捏自己肚子上的软肉,声音带着哭腔:“唉…想扬哥,想北哥,想得我这两天都饿瘦了…真的,茶不思饭不想,你看我这下巴是不是都尖了…”
坐在他旁边一个小板凳上,正低头默默擦拭着一把军用匕首的拉姆闻言,抬起头,那双清澈却带着一丝迷茫的眼睛看了看金发财那依旧圆润饱满的下巴和肚子,老实巴交地点了点头,小声附和:“嗯…俺…俺也是,吃不下…”
只是说完,他下意识地偷偷伸手摸了摸自己依旧结实的小腹,脸上露出一丝真实的困惑,好像…也没瘦啊?
姜楚星头也不抬地拆穿金发财,“得了吧你,你那是饿瘦了?需要我提醒你前天晚上蜀中后勤处搞来一批冻肉和新鲜蔬菜,做了一顿重庆火锅,是谁抢肉抢得跟打仗一样,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干掉了五盘肥牛两盘毛肚外加一堆虾滑宽粉,最后撑得直翻白眼哼哼唧唧,半夜被医务室的小护士哭笑不得地塞了两板健胃消食片?”
金发财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梗着脖子,试图维护自己最后的脸面:“那,那不是化悲愤为食量吗,我那是心里苦,需要食物来填补内心的空虚,再说了那肉片它…它自己太滑了,老是往我嘴里跑,我有什么办法…”
“哦?”姜楚星终于抬起头,学着夏清元的样子冷着脸,“肉片成精了?还长了眼睛专门往你嘴里跑?需不需要我给你做个解剖看看它是不是安装了生物追踪系统?”
金发财被这高级黑的嘲讽噎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嘴,憋了半天,最终只能气呼呼地“哼”了一声,猛地扭过身体,用后脑勺和宽阔的背部对着姜楚星,以实际行动表示强烈的抗议和谴责。
拉姆看看金发财负气的背影,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更加沉默了。他好像那天晚上也确实没少吃,尤其是那个嫩滑的、吸饱了汤汁的冻豆腐……
另一边,宗羽姿态慵懒地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了他弟弟宗秋身上,一条长腿嚣张地翘着二郎腿,脚尖还带着节奏一点一点的。他瞥了金发财那副怂样一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没出息,跟八辈子没吃过好东西似的,丢尽我们的脸。”
宗秋被他哥压得有点喘不过气,脸上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道:“哥,你也吃了不少…”
宗羽完全无视了弟弟的拆台,反而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开地图炮:“看什么看?我说错了吗?有点定力行不行?我们是精英部队,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虽然泰山确实没崩,但也不能为了一口吃的就原形毕露啊。”
金发财和拉姆,甚至包括姜楚星,都同时无语地看向宗羽兄弟俩,眼神里的意思高度统一:你俩好意思说别人?那天晚上为了锅里最后一块脑花,差点当着所有人的面用筷子打起来的是谁?最后宗秋眼疾手快抢到塞进嘴里,宗羽你这当哥的差点把弟弟脑袋按进火锅里的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