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林玄峰半跪在古老祭坛中央的凹槽前,胸膛剧烈起伏。先前不顾一切轰击黑色大门的疯狂举动,几乎耗尽了他体内残存的元力,此刻四肢百骸都透着一种深沉的虚弱感。然而,胸前那枚贴身佩戴的、刻有帝国鹰徽的古老玉佩,正持续散发着微弱的温热波动,如同黑暗中唯一的灯塔,指引着他。
“共鸣点……”他喃喃自语,声音在空旷死寂的大厅中显得异常沙哑。那双深邃的眼眸紧盯着布满灰尘的凹槽,里面混杂着疲惫、希望以及一丝恐惧。那个冰冷女声的提示,是他在绝境中抓到的唯一稻草,但“守护之灵”究竟是什么?是友是敌?唤醒它,是会带来转机,还是引发更大的灾难?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翻涌的心绪。脑海中再次闪过那座黑色金字塔表面浮现的星图,以及“基石锚点扰动……清理程序预备……”那行冰冷的文字。帝国都城,他统治的核心,亿万子民的家园,正因他的失踪而面临未知的毁灭性威胁。他没有时间犹豫,也没有退路。
强撑着站起身,林玄峰将手掌缓缓按在凹槽之上,不再试图用蛮力,而是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体内所剩无几的、独属于林氏皇族的血脉元力,如同涓涓细流,注入其中。
起初,没有任何反应。凹槽依旧冰冷,祭坛依旧死寂。就在林玄峰的心渐渐沉下时,“嗡——”的一声低沉悠长的鸣响,这声响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响彻在他的灵魂深处。
整个祭坛,不,是整个大厅,乃至更广阔的黑色金字塔内部空间,都仿佛随着这声鸣响轻轻震颤了一下。地面上、墙壁上,那些原本黯淡无光、看似随意雕刻的古老纹路,亮起了柔和的乳白色光芒,好像沉睡的血管被重新注入了生命力。
光芒以祭坛为中心,水波般向外扩散,所过之处,沉积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灰尘无声消融,露出下方光滑如镜的黑色材质。那些破碎的雕像在光芒映照下,仿佛也恢复了远古的神韵,肃穆而庄严。
林玄峰胸前的玉佩逐渐变得滚烫,紧接着微微震颤起来,玉佩发出的光芒与祭坛的光芒相互呼应,两者之间的频率逐渐趋于一致。他感到自己与这座巨大的金字塔之间,建立了某种神密的联系,仿佛能隐约感知到它庞大而古老的“呼吸”。
“是谁……在呼唤?”一个苍老、疲惫,却又带着某种亘古威严的意识流,断断续续地传入林玄峰的脑海,与之前那个冰冷的女性声音截然不同。
“我是帝国皇帝,林玄峰。”林玄峰凝聚精神,尝试与这个意识沟通,“你是‘守护之灵’?”
“帝国皇帝,你是林氏的血脉,难怪能唤醒沉寂的‘心核’……”那个苍老的意识似乎清醒了一些,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漫长的等待……终于……但太晚了……‘监察者’的阴影已然笼罩……”
“监察者?是那个眼睛符号代表的存在吗?”林玄峰急切地追问,“他们要对帝国都城做什么?‘清理程序’是什么?我该如何阻止?”
一连串的问题让那个意识沉默了片刻,光芒也微微闪烁,似乎信息的传递消耗了它巨大的能量。
“‘基石’……维系星域稳定的节点……帝国都城之下,便是一处……‘监察者’要抹除一切不稳定因素,包括知晓‘源殿’秘密的林氏皇族。‘清理’,即是净化,将一切……归于虚无……”
林玄峰如坠冰窟,尽管早有猜测,但得到证实依旧让他感到彻骨的寒意。海墨斯,还有那个隐藏在幕后的“监察者”,他们的目标竟是如此疯狂!
“我要怎么做,才能阻止?”他几乎是在低吼。
“……能量……需要庞大的能量……重启‘守护壁垒’……但‘心核’能量在漫长岁月中已近乎枯竭……除非……”苍老意识的声音变得极其微弱,断断续续,“……找到‘源初之血’……以其为引……或许……能短暂激发‘心核’余晖……开启……通往‘控制核心’的通道……”
“源初之血?”林玄峰一愣,随即想到了海墨斯和那个冰冷女声都曾提及的词汇,似乎与他的血脉有关,“是指我的血吗?”
“……是……也不是……林氏血脉……只是钥匙……真正的‘源初’……早已失落……”守护之灵的意识越来越模糊,“……通道……只能维持……很短……必须……快……”
话音未落,祭坛中央的凹槽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耀眼光芒,将林玄峰彻底吞没。他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身体不受控制地被拉向凹槽深处。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他仿佛听到那个苍老意识留下的最后一丝叹息般的余音:
“……小心……‘源殿’的……造物……”
与此同时,联邦新月城,联邦大学机甲研究院,一号测试场内。
银灰色的承天一号机甲屹立在场地中央,在午后的阳光下反射着冷冽的光芒。江帆坐在主驾驶位上,头上戴着那个造型独特的脑神经接口头盔,神情专注。经过几天的“保护性”工作和测试,他逐渐适应了这种在监视下的生活,并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对承天一号的极限探索中。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暂时忘却身份的焦虑和对父皇的担忧,沉浸在纯粹的技术世界里。
徐倩站在测试场边的安全观察区内,双手紧握在胸前,目光紧紧跟随着场中那台庞大的机甲。今天江帆要测试的是一套全新的高机动战术动作组合,风险比之前都要大。虽然对他的能力充满信心,但心里的担忧依旧不可避免。
姚晓天和周齐也在一旁,看着数据屏幕上不断跳动的参数,脸上既有兴奋也有紧张。
“能量输出稳定,传动系统响应速率比标准值高了百分之十五!这小子真是把机甲的潜力榨干了!”周齐啧啧称奇。
“神经链接同步率也维持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这家伙的脑波强度和对机甲的适应性,简直非人类。”姚晓天盯着屏幕,语气复杂。作为曾经的测试员,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要达到这种数据有多困难。
场中,江帆操控着承天一号,如同一个灵活的银色巨人,做出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战术规避、急速变向和短距突进动作。机甲庞大的身躯在他手中仿佛失去了重量,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感与流畅性,甚至带着一种艺术的美感。
控制舱内,江帆的视野与机甲传感器完全同步,外界的一切都化为立体的数据流涌入他的脑海。他精确地控制着每一个关节的转动,每一束肌肉模拟纤维的收缩,感受着动力核心澎湃的能量在机体内的奔流。这种与强大机械融为一体的感觉,让他找回了一丝昔日驾驶帝国机甲时的熟悉与掌控感。
然而,就在他准备尝试一个理论上存在、但从未有人在实际测试中完成过的“超频叠动回旋”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这奇异并非来自机甲系统,也非外部干扰。一股尖锐的、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刺痛感毫无征兆地袭来,让江帆闷哼一声,眼前的立体数据影像剧烈地晃动、扭曲了一下。虽然只有短短一瞬就恢复了正常,但那种感觉无比真实,就像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被狠狠触动,或者说……被撕裂了一角。
“警告!检测到操控者神经波动异常峰值!链接稳定性下降至百分之八十九!”机载AI发出了冰冷的提示音。
“江帆!你怎么了?”徐倩透过通讯器,听到了他那声压抑的闷哼,立刻焦急地询问。
“我……没……没事。”江帆用力晃了晃头,强行压下心中那股莫名的不安和烦躁,“可能是有刚才动作有点过载。”他找了个借口,但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那种感觉……和前几天父皇失踪时的心悸如此相似,却又有所不同。这一次,除了担忧,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微弱的、难以言喻的共鸣感,仿佛遥远的星空彼岸,有什么与他血脉相连的存在,正在经历某种剧烈的变化。
是父皇吗?他还活着?他在哪里?遇到了什么?
无数疑问瞬间充斥了他的脑海,让他几乎无法集中精神操控机甲。
“江帆,状态不对就先停下来,安全第一。”徐涵沉稳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传来,带着关切。他也注意到了数据异常和江帆那一瞬间的凝滞。
江帆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屏幕上徐倩担忧的面容,用力握紧了操控杆。“徐叔叔,我还可以,再完成一组基础动作就结束。”他不能表现出太多异常,尤其是在情报局的人可能正在监控的情况下。
他收敛心神,暂时将那股诡异的共鸣感压在心底,操控着承天一号完成了剩下的测试动作,但之前的行云流水已然消失,动作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和沉重。
测试结束,江帆从机甲驾驶舱中爬下来,落地时脚步甚至有些虚浮,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脸色也比平时苍白几分。
“江帆!”徐倩立刻跑了过来,扶住他的手臂,眼中满是担忧,“你脸色好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疗中心检查一下?”
“真的没事,可能就是有点脱力。”江帆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接过徐倩递来的水喝了一口,冰凉的水暂时压下了喉咙的干渴,却无法驱散心底的寒意。
姚晓天和周齐也围了过来。
“老弟,刚才最后那下可有点悬啊,神经波动差点爆表,吓死哥哥了。”周齐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是不是脑机接口有什么我们没发现的兼容性问题?”姚晓天则更关注技术层面,眉头紧锁。
江帆摇摇头,含糊地解释:“可能是我太急于求成,有些动作超出了目前的负荷。休息一下就好。”他不想深究,也无法解释那真正的缘由。
就在这时,他的个人加密通讯器(林珂留下的)轻微震动了一下。他心中一动,对徐倩几人道:“我去下洗手间。”
走进无人的洗手间隔间,江帆立刻拿出通讯器。上面只有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简短信息:
“帝都异动,‘清理者’活跃,目标档案馆。‘基石’或危。自身小心。”
信息是林珂发来的。言简意赅,却透露出极大的信息量。帝都果然出事了!“清理者”竟然在这个时候活跃起来,目标直指存放古老秘密的档案馆,这与父皇的失踪,与那个“监察者”和“清理程序”是否有关联?“基石”指的应该就是维持星域稳定的关键节点,帝国都城无疑就是其中之一!
危机感如同冰冷的蛇,缠绕上江帆的心脏。他身在联邦,看似安全,实则父皇生死未卜,帝国腹背受敌,而他自己,也如同走在钢丝上,随时可能暴露。
他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再被动地等待和测试了。
收起通讯器,他用冷水用力洗了把脸,看着镜中自己略显苍白但眼神已然重新变得锐利的脸庞。他知道,平静的日子,恐怕就要结束了。
帝国北境,冬堡要塞。
“断刃”协议释放的超强电磁脉冲和空间震荡,仿佛在黑暗迷雾的潮汐中投下了一颗毁灭之星。肉眼可见的恐怖能量波纹以要塞为中心,呈球形向外急速扩张,所过之处,那些狰狞扭曲的噬界兽像被投入炼钢炉的冰块,瞬间汽化、分解,连残骸都未曾留下。距离较远的怪物也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动作僵直,能量反应急剧衰减。
要塞外围,原本如同黑色海洋般汹涌的怪物浪潮,被硬生生清空出了一片巨大的、短暂的“真空”地带。
然而,施展这雷霆一击的代价也是巨大的,冬堡要塞内部,灯光剧烈闪烁,甚至部分区域陷入了短暂的黑暗,各种仪器设备发出过载的警报声。能量护盾的强度骤降至百分之十的临界点,几乎透明,仿佛一触即碎。庞大的战略能源储备,在刚才那一击中,消耗了近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