瘫倒在第五十级台阶上,星宇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已经彻底散架,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痛苦的哀嚎,意识在极度疲惫的深渊边缘徘徊,黑暗如同温柔的陷阱,诱惑着他沉沦下去,放弃这无休止的折磨。经脉中传来的灼痛感和骨骼仿佛被碾碎后又勉强粘合的脆弱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刚才经历的、近乎酷刑般的五十级阶梯。
然而,就在这濒临极限、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的状态下,他体内那几乎枯竭、如同死寂潭水般的混沌真元,却并未彻底沉寂。那微弱的、仅存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真元气流,如同不死的老根,在重力那无孔不入、持续不断的极致压迫下,反而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异常坚定、带着某种古老韵律的速度,开始自行运转起来!这并非他主动操控,更像是混沌圣体本源在绝境下的自救与共鸣!
起初,星宇沉浸在痛苦与疲惫中,并未察觉这细微的变化。他所有的意志都用在抵抗那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想要放弃的念头和身体的剧痛上。但渐渐地,一股异样的感觉,如同黑暗中萌发的幼芽,破开了他浑噩的意识。
那弥漫周身的、恐怖的重力,在压迫他、折磨他、试图将他碾碎的同时,似乎……也在以一种霸道而残酷的方式,将他肉身中深藏的、平日里依靠温和修炼或普通战斗难以触及甚至无法感知的杂质、淤积、暗伤,一点点地、强行地挤压、碾磨、逼迫出来!
这些杂质,或许是往日修炼时服用的丹药残留的丹毒,或许是无数次战斗后潜伏在肌肉纤维和骨骼缝隙间的细微暗伤与死血淤积,或许是混沌圣体本身在成长过程中,贪婪吸纳天地元气时不可避免带入的、与混沌本源不甚和谐的些许驳杂能量……
在平日,这些隐患隐藏极深,如同附骨之疽,极难根除,甚至会影响未来修炼的上限。但在这登天梯那堪称变态的、源自四面八方的重力压迫下,它们无所遁形,被强行从血肉、骨骼、经脉、乃至细胞的最深处逼迫出来!星宇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肌肉在微微颤抖,骨骼在轻微作响,那不仅是承受压力的表现,更是在排出“毒素”的过程!
与此同时,那自行运转的、微弱却精纯无比的混沌真元,仿佛被这外力“激活”,拥有了某种灵性,开始主动地、如同猎食者般捕捉、包裹、缠绕那些被逼迫出来的杂质,并以混沌特有的、化归万物的特性,将其一点点地炼化、吸收!炼化后的精微能量,反过来滋养着受损的肉身,虽然微弱,却如同甘露,带来一丝丝清凉与修复之感。
星宇猛地睁开了眼睛!虽然眼皮沉重如铁,眼中布满了血丝,但瞳孔深处却爆射出惊人的、如同发现宝藏般的璀璨光彩!
“原来如此!这登天梯,这要命的重力……竟是淬炼肉身、提纯真元、夯实根基的无上宝地!是劫,也是缘!”
一股明悟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瞬间驱散了大部分的疲惫与绝望!他不再被动地承受痛苦,而是开始主动引导、拥抱这场残酷的“洗礼”!
他放弃了立刻运转功法、恢复大量真元的常规想法,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如同内视的神只,仔细感受着那微弱混沌真元自主流转的轨迹,以及重力压迫下肉身每一寸细微的变化。他不再试图用真元去硬抗所有压力,那样太笨拙,消耗太大!他开始有选择性地、小心翼翼地,引导一部分相对“温和”的压力,如同最高明的铁匠操控重锤,反复捶打着自身那些感觉滞涩、不够通透的经脉区域和闭合的穴窍!
“轰隆——!”
当一股被他刻意凝聚、引向一条以往修炼《开天诀》时总觉得不够顺畅、有些狭窄的次要经脉时,前所未有的剧痛瞬间传来!仿佛整条经脉都被无形的巨力强行撑开、碾碎!星宇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头上青筋暴起如虬龙,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晕厥过去!鲜血再次从嘴角溢出。
但他死死咬住牙关,舌尖甚至尝到了咸腥味,凭借顽强的意志力保持住一丝清明!同时,他引导着那一丝如同溪流般的混沌真元,如同最灵巧、最坚韧的工匠,紧随那“重锤”之后,涌入被冲击的经脉,修复着受损的管壁,抚平裂痕,并将被碾碎、逼迫出来的杂质迅速炼化、清除!
破而后立!碎而后生!
一次,两次……随着这个过程反复进行,那种极致的痛苦几乎让他灵魂战栗,但他清晰地“看到”,那条原本滞涩、狭窄的经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内视中的感知)变得宽阔、坚韧、通透起来!原本运行到此总会有些阻碍、需要分心疏导的混沌真元,此刻流淌而过,竟是无比顺畅,如同江河奔流入海,甚至带动了周围其他细小经脉的共鸣震颤,整体真元运转效率都提升了一丝!
“有效!果然有效!哈哈!”星宇心中狂喜,甚至忽略了那依旧刺骨的疼痛。这痛苦,是蜕变的代价,是强大的基石!
他如同发现了新大陆的探险家,开始更加大胆、也更加精细地“邀请”那恐怖的重力,对自己进行一场从里到外的、彻彻底底的“混沌洗礼”!
他引导重力冲击那些记忆中存在、平日难以处理的暗伤节点,将淤积的死血、闭塞的穴窍强行冲开,再由混沌真元修复、滋养,焕发新生。
他引导重力如同磨盘般挤压五脏六腑,迫使它们在这种极致环境下迸发出更强的生机与活力,本能地收缩、凝练,排出深藏的毒素,变得更加坚韧有力。
他甚至尝试着,将一部分相对可控的重力引入丹田气海,去冲击、锤炼那刚刚凝聚不久的、液态的混沌真元本源!这无疑是极其危险的举动,稍有不慎就可能丹田受损,修为倒退。但混沌真元的包容性与韧性超乎想象,在重压之下,那液态的真元仿佛被无形之手反复捶打,变得更加凝实、精纯,体积似乎缩小了一丝,但蕴含的能量和质量却提升了!
这个过程,无疑比被动承受要痛苦十倍、百倍!那是一种近乎自虐、疯狂的修炼方式,等同于将自己放在天地熔炉中,任由重力这柄“造化之锤”反复锻打、千锤百炼!
星宇浑身剧烈地颤抖着,皮肤表面不断渗出带着腥臭味的、粘稠的黑色污垢和更加深色的淤血,那是被从最深处逼迫出来的杂质和陈年暗伤淤血。他的脸色时而惨白如纸,时而因气血剧烈翻涌而涨红如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坚硬的臼齿甚至出现了裂痕,指甲早已因紧握而刺破掌心,鲜血与汗水混合,滴落在地,旋即消失。
但他眼神中的光芒,却越来越亮,越来越炽热,如同两团燃烧的青色火焰!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肉身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本质的变化!骨骼变得更加致密,隐隐散发出一种温润的玉质光泽;肌肉纤维变得更加坚韧、虬结,充满了爆炸性的、引而不发的力量;经脉如同被拓宽、加固的江河,真元流淌奔腾不息,发出隐隐的潮汐之声;五脏六腑如同被洗涤、淬炼过的宝玉,生机勃勃,与肉身的联系更加紧密!
更重要的是,他的混沌真元,在这种极致的压迫与主动的锤炼下,变得前所未有的凝练、精纯、厚重!那青金色的光芒更加深邃内敛,其中蕴含的混沌开辟、包罗万象的古老意蕴更加清晰,甚至那一丝源自裂空神风的银色空间锋芒,也似乎被完美地熔炼了进去,不再有丝毫突兀,化为了混沌真元本身的一种特性,变得更加灵动而危险。
原本几乎消耗殆尽的真元,在质量发生质的飞跃的同时,总量似乎也因为不断炼化杂质和吸收台阶上某种无处不在的、稀薄却精纯无比的神秘能量(或许是高度凝聚的天地灵气,亦或是被重力淬炼过的、稀释的宗门气运?)而开始缓慢恢复,并且恢复后的新生真元,远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强大、更加贴近混沌本源!
五十级台阶上的重力,似乎不再是难以承受的折磨与阻碍,反而化为了他淬炼己身、夯实道基的最佳助力与磨刀石!
当星宇完成对自身一轮初步的、粗暴却高效无比的“混沌淬体”后,他缓缓地、却异常坚定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虽然身上依旧覆盖着污秽的血痂与杂质,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但他的身姿却挺拔如历经风雨而不倒的苍松,眼神锐利如划破黑暗的雷霆,周身散发出的气息,不再是之前的狂暴张扬,而是变成了一种内敛的、深沉的、如同沉睡的洪荒巨兽般的厚重与压迫感!
灵武境一重的修为境界并未突破,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根基被打磨得无比牢固,肉身强度和对混沌真元的掌控力,都提升了一个巨大的、难以想象的台阶!现在再让他去面对之前的五十级台阶,他绝不会如此狼狈!
他用力握了握拳头,骨节发出噼啪的爆响,感受着体内那奔腾咆哮、却又如臂指使、凝练如汞浆的恐怖力量,嘴角勾起一抹畅快而自信的、带着血渍的笑容。
“这登天梯,果然是个好地方!够劲!”
他看向身旁依旧在闭目调息、以自己更加精微玄妙方式应对压力的方禹,眼中充满了期待与信任。他知道,天赋与智慧绝不逊于自己的师兄,定然也在这场试炼中,找到了属于他自己的机缘,进行着不为人知的蜕变。
然后,他的目光投向了上方的台阶,那曾经让他感到窒息和绝望的、漫长无尽的青灰色阶梯,此刻在他眼中,却仿佛化为了通往更强之路的、布满荆棘却充满机遇的康庄大道!
“来吧!让压力来得更猛烈些吧!看你能把老子锤炼到什么地步!”
星宇豪迈一笑,带着一股破而后立的悍勇与自信,主动迈开了脚步,踏上了第五十一级台阶!这一次,他的步伐,沉稳而有力,落地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