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泰珀风尘仆仆地走进“太平洋资本”执行董事办公室,脸上带着圆满完成任务的轻松,但眼底深处仍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他刚从南半球漫长的飞行和谈判中归来。
“michael,”大卫将一份装订精美的最终报告放在周陌宽大的办公桌上,“阿根廷农场收购案全部交割完毕,所有法律文件、地契、以及初步的经营团队架构都在这里了。
王胜利先生已经与陈砚东团队完成初步交接,目前留守农场协助稳定局面。”
周陌没有立刻翻开报告,而是靠在高背椅上,目光平静地看着大卫:“这次做得很好,大卫。
超出预期的好。”
他拉开抽屉,取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支票,推到桌沿,“这是你应得的。”
大卫上前一步,接过支票,目光扫过上面的数字时,呼吸不由得微微一滞。
那是一个远超他想象的数字,不仅覆盖了本次项目的超额奖金,似乎还隐含了对未来更大的期许。
他脸上瞬间绽放出毫不掩饰的喜悦和激动,紧紧捏着支票:“michael!这……太感谢了!我……”
周陌微微一笑,打断了他可能出口的客套话:“别说那些没用的。
给你放一个星期的假,好好放松一下,陪陪家人,或者去找个阳光海滩把自己埋起来。
回来之后,还有更硬的仗要打。”
“明白!谢谢老板!”
大卫将支票小心地放进内袋,兴奋地搓了搓手,“说实话,我现在就想立刻飞到迈阿密去!
我女朋友念叨了好久要去海滩!”
“那就快去。”
周陌挥挥手,“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是!我这就去订机票!”
大卫兴高采烈地再次道谢,几乎是雀跃着离开了办公室,之前的疲惫一扫而空。
处理完大卫的奖励,周陌按通内线电话:“詹妮弗,理查德·斯通律师到了吗?”
一刻钟后,科瓦斯律所的合伙人理查德·斯通带着他的助理走进了办公室。
与大卫的轻松不同,理查德脸上是法律从业者特有的严谨和专注。
“michael,关于华尔街40号收购案的进展。”
理查德打开公文包,取出几份文件,“SpV(特殊目的载体)的设立地点,我们最终锁定在百慕大。
那里的法律体系完善,保密性高,能最大程度隔离潜在的政治风险,尤其是马科斯家族可能带来的麻烦。”
周陌接过文件,快速浏览着关键条款:“架构必须万无一失。
任何可能牵连到太平洋资本本体的风险,都必须被彻底隔绝在SpV之外。”
“这是我们的首要原则。”
理查德郑重承诺,“同时,我们已经与摩根士丹利方面进行了初步接触。
基于您与弗雷德里克·摩根先生的良好关系,他们表现出了强烈的合作意愿。
目前正在就贷款的核心条款进行非正式沟通。”
“利率呢?”周陌直接问及关键。
目前商业地产贷款利率在高位徘徊,大约在12%到15%之间。”理查德回答,“摩根士丹利表示,鉴于您的信誉和项目的潜力,他们会努力提供一个有竞争力的方案,但具体数字还需要进一步的评估和谈判。”
“可以推进,但不必急于求成。”
周陌指示道,“底线要守住。
另外,你提到的跨国律师团队?”
“是的。”
理查德翻到另一份备忘录,“为了应对可能来自美国、德国甚至菲律宾的法律问题,我们建议组建一个跨国的律师顾问团。
初步物色了精通相关领域的三位资深律师,这是他们的履历和报价。”他将一份名单递给周陌。
周陌仔细看了看名单和后面的费用预估,数字不菲,但他眼都没眨:“可以,就按这个方案执行。
费用不是问题,我要的是绝对的法律安全和交易顺利。”
“明白。
我们会尽快启动正式程序。”理查德收起文件,带着助理告辞离开。
夜幕降临,长岛蝗虫谷庄园静谧而安宁。
晚饭后,周陌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去书房处理公务,或者去娱乐室放松,而是对正在帮忙收拾餐桌的张秀兰示意了一下:“秀兰,半小时后,来书房。”
张秀兰眼睛微微一亮,恭敬地点头:“是,先生。”
半小时后,别墅三楼书房,周陌和张秀兰相对而坐。
书桌上只亮着19世纪末的黄铜台灯,温暖的光晕笼,光线柔和地笼罩着两人。
“过去几天教你的,关于如何利用信息差和人性中的锚定效应,还记得多少?”周陌开门见山,语气平缓,不像老师考校学生,更像是在探讨。
张秀兰坐姿端正,略一思索,条理清晰地回答:“先生,我记得。
信息差就是在对方不了解全部信息时,引导他做出利于我们的判断。
锚定效应是先设定一个参照点,影响对方后续的价值评估。
比如……比如上次您举例的,在谈判时先报出一个看似很高但并非没有依据的价格,让对方后续的还价不自觉地向这个价格靠拢。”
“理解得不错。”周陌微微颔首,“但这些都是静态的。
今天要讲的是,如何主动‘创造’和‘维持’信息差。”
他拿起桌上的一个普通茶杯:“假设这是一个即将被拍卖的古董。
你如何让潜在的买家相信它价值连城,而不仅仅是一个杯子?”
张秀兰思考着,尝试回答:“可以……可以编造一个关于它的传奇故事?
或者,请一个看起来很有权威的‘专家’来鉴定它?”
“思路对了,但方法可以更精细,更不着痕迹。”
周陌放下茶杯,“编造故事风险高,容易被戳穿。
更好的方法是‘环境暗示’和‘第三方背书’。
比如,将它放在一个极其奢华、安保严密的展柜里,配上模糊但引人遐想的出土记载或流传序,邀请多位有影响力的收藏家‘偶然’看到它,并表现出兴趣,但绝不主动推销。
让买家自己通过观察这些‘环境信息’,脑补出它的珍贵。”
他看着张秀兰若有所思的表情,继续道:“维持信息差则更重要。
关键在于控制信息释放的节奏和真伪混杂。
永远不要一次性给出所有信息,要像喂鱼一样,一点一点地投饵。并
且,九句真话里混入一句关键性的假话,或者模糊处理关键信息,比全部说谎更难以被识破。
你要记住,最高明的谎言,是引导对方自己得出错误的结论,而不是由你去直接欺骗。”
张秀兰听得极为专注,偶尔提出自己的疑问:“先生,如果对方也很有经验,试图核实这些信息呢?”
“那就需要预设‘验证渠道’。”
周陌解答,“提前布置好一些经得起表面推敲,但实则指向你想要结论的‘证据链’。
或者,利用人的认知偏差——人们往往更愿意相信他们潜意识里已经认同的事情。
你要做的,就是唤醒并强化这种认同。”
半个小时很快过去。
周陌讲得深入浅出,结合一些商业和生活中的实例,将千门“反将”中关于信息操控的入门精髓娓娓道来,但始终将其包装成更通用的“心理学与谈判技巧”。
时间一到,周陌便停了下来:“今天到此为止。
回去把我讲的例子自己再推演一遍,想想如果是你,会怎么做,有没有破绽。”
“是,先生。谢谢先生教导。”
张秀兰站起身,恭敬地行礼,眼神里充满了获得新知识的满足和思考的余韵。
她轻轻退出书房,小心地关好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