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作弊的纸条,如同潘多拉魔盒的钥匙,彻底改变了云棠与江澈之间关系的性质。表面依旧是沉默寡言的学神与懵懂笨蛋同桌的寻常组合,内里却滋生出一种隐秘的、只有两人知晓的共生藤蔓,由江澈亲手栽种,并以他独有的方式浇灌。
他开始更加“理所当然”地介入她的学习生活。每天的作业,他会在她抓耳挠腮之际,将她空白的练习册拿过去,用那支永远流畅的签字笔,行云流水般地写下解题过程,然后漠然推回。不是商量,是既定事实。
云棠起初还会表现出不安与推拒:“江澈同学,这样……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他头也不抬,声音隔着镜片传来,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淡,“看你浪费时间,更麻烦。”
他精准地拿捏着她的软肋——她需要成绩,需要及格,需要在这所重点高中生存下去。而他,是唯一能让她轻松达成这些目标的“捷径”。他将自己变成了她学习上唯一的、无法替代的“养分”,让她在愧疚与依赖的泥沼中,越陷越深。
更让云棠感到心惊的是,他似乎开始不满足于仅仅掌控她的学习。
一次月考前夕,云棠因为复习压力大,加上有些着凉,精神萎靡,趴在课桌上,脸色苍白。
江澈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数秒,然后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没有任何标签的透明小瓶子,里面是几颗白色的药片。他倒出一颗,连同他自己的保温杯一起递给她。
“吃了。”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云棠看着那颗陌生的药片,有些迟疑:“这是什么?”
“维生素和缓解症状的。”他言简意赅,镜片后的眼神平静无波,“你的脸色会影响明天考场发挥。”
他的理由冠冕堂皇,仿佛完全是为了她的成绩着想。云棠看着他毫无破绽的表情,又感受着自己确实不适的身体,最终还是接过药片和水,吞了下去。
药效很好,她的不适很快缓解,第二天的考试也得以正常发挥。
但她心中那根弦却绷紧了。他连她身体细微的不适都了如指掌,并且准备了“对症”的药物。这绝不仅仅是观察力敏锐可以解释的。他像是一个最精密的仪器,在持续不断地扫描、分析着她的一切数据——生理的,情绪的,行为的。
她在他面前,几乎是透明的。
月考成绩出来,云棠的名次罕见地前进了十几名。班主任在班上表扬了她的“进步”。在一片或惊讶或羡慕的目光中,云棠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江澈。
他依旧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手中的英文原版书,仿佛周遭的喧闹与他无关。只是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他的指尖,在书页的边缘,极其轻微地、有节奏地敲击着。
那细微的动作里,透着一种全盘掌控下的、隐秘的愉悦。
她的进步,是他一手“培育”出的成果。这成果,取悦了他。
放学后,天空飘起了细雨。云棠没带伞,站在教学楼门口,看着淅淅沥沥的雨幕有些发愁。
一把黑色的、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伞柄,撑开在了她的头顶。是江澈。
“走吧。”他声音平淡,没有看她,只是将伞的大部分空间倾向她这边。
云棠愣了一下,低声道谢,跟在他身旁走入雨幕。伞下的空间狭小,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清冽的、带着淡淡书墨气息的味道,也能感受到他手臂偶尔擦过她校服外套的、冰凉的触感。
雨水敲打着伞面,周围是同学喧闹着跑过或挤在屋檐下的声音。唯有他们这一方小小的空间,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和脚步声。
走到分岔路口,云棠要去公交站,江澈家的方向则相反。
“伞给你。”江澈将伞柄递向她。
“不用了,我跑过去就行……”云棠连忙摆手。
“拿着。”他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目光透过雨丝落在她脸上,“生病了,会耽误学习。”
又是因为学习。他总是能用最“正当”的理由,包裹他那些不可告人的控制欲。
云棠只好接过还残留着他手心温度和气息的伞柄。
在她转身欲走时,江澈忽然又叫住她。
“云棠。”
她回头。
细雨朦胧中,他站在屋檐投下的阴影里,镜片上沾着细小的水珠,看不清眼神,只有清冷的声音穿透雨幕传来:
“记住,你能依靠的,只有我。”
说完,他转身,步入了相反的雨幕中,背影很快模糊。
云棠握着那把沉甸甸的伞,站在淅沥的雨中,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他不是在陈述,而是在宣告。
他用成绩、用药片、用这把雨伞,一根根地,将名为“依赖”的锁链,牢固地缠绕在她的脖颈上。
她是他精心饲养的雀鸟,羽翼被无形修剪,只能在被他设定的范围内扑腾。而他,正享受着这绝对掌控下,喂养与观赏的乐趣。
这场看似由她主导的攻略,实则每一步,都踩在他早已铺设好的、通往更深处囚笼的阶梯上。
(江澈的掌控升级,从学习延伸到健康与生活,用“为你好”包装着病态的滋养。云棠在清醒中沉沦,依赖的锁链越收越紧。这场博弈,主动权似乎牢牢掌握在阴湿的学神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