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黑色的雨伞,像一个沉默的宣告,将云棠置于更加清晰的“被掌控”境地。江澈的行为愈发不加掩饰。他会在课间,当着其他同学的面,极其自然地将她水杯里凉掉的水倒掉,续上温度刚好的热水;会在她与后排女生讨论明星八卦笑得开心时,用笔杆不轻不重地敲击桌面,引来她下意识收敛的笑容和略带忐忑的回望;甚至在她偶尔因为解题思路与他不同、试图提出异议时,他会抬起眼帘,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她未出口的话语悄然咽回,最终顺从地按照他的方法重新计算。
他在用这些细枝末节,日复一日地打磨着她的边界感,让她习惯他的介入,习惯他的决定,习惯生活里处处是他的痕迹。
然而,再精密的掌控,也难免会遇到计划外的变量。
这天的体育课是自由活动。云棠和几个女生坐在篮球场边的树荫下聊天。同班的体育委员林浩,一个阳光开朗的男生,刚打完球,满头大汗地跑过来,很自然地拿起云棠放在一旁、还没开封的矿泉水,笑着说了句“渴死了,借我喝一口哈”,便拧开瓶盖仰头灌了几口。
这本是同学间寻常的互动,云棠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
然而,下一秒,一道阴影笼罩下来。
江澈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面前。他刚结束一场安静的阅读,从图书馆方向走来,脸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镜片后的眼眸黑沉得不见底。他没有看林浩,目光直接落在云棠脸上,声音不高,却让周遭的空气瞬间凝滞:
“你的水?”
云棠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点点头。
江澈的视线这才转向还拿着水瓶、有些尴尬的林浩,唇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
“她不喜欢别人碰她的东西。”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像冰锥一样刺人,“尤其是,喝过的。”
林浩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拿着水瓶的手放下不是,拿着也不是,场面一时极其尴尬。
“江澈!”云棠忍不住低声制止,脸上因窘迫而发烫。她觉得他太过分了。
江澈却仿佛没听见,只是朝云棠伸出手,语气不容置疑:“过来。”
那姿态,不像是在叫同桌,更像是在召唤一只走失的宠物。
众目睽睽之下,云棠感到一阵难堪。她不想过去,不想在这种情境下顺从他那无理的要求。但江澈就那么伸着手,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沉静的黑眸里没有任何催促,只有一种近乎恐怖的、笃定的等待。
他在赌,赌她不敢,或者说,不能反抗。
周围的同学都安静下来,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带着好奇与探究。
最终,在那片令人窒息的沉默和江澈无形的压力下,云棠几乎是屈辱地、一点点挪动了脚步,走到了他身边。
在她站定的瞬间,江澈收回了手,没有碰她,仿佛刚才那个召唤的动作只是一个仪式。他转而看向面色难看的林浩,目光掠过他手中那瓶水。
“下次,”他声音冷得像冰,“记得带自己的。”
说完,他不再理会僵在原地的林浩和周围各异的目光,转身,对云棠淡淡地说了一句:“回教室。”
便率先迈步离开。
云棠站在原地,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周围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她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林浩,低声道了句“对不起”,然后几乎是逃离般,跟上了江澈的脚步。
走在前面的江澈,背影挺拔清瘦,步调平稳。云棠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冰冷疏离的背影,心中第一次涌起了强烈的不安和……一丝愤怒。
他怎么能这样?在这么多人面前,如此践踏她的尊严,用这种方式宣告他的“所有权”?
回到空无一人的教室,江澈在自己的座位坐下,拿起书,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云棠站在座位旁,胸口起伏,终于忍不住质问道:“江澈,你刚才为什么要那样?林浩他只是……”
她的话没能说完。
江澈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第一次如此直接、毫无遮挡地落在她脸上,那里面翻涌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浓稠的黑暗与偏执。
“为什么?”他打断她,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因为你是我的。”
他站起身,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将云棠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你的水,你的东西,你的时间,你的注意力……”他的目光如同实质,刮过她的脸颊,她的嘴唇,最后牢牢锁住她的眼睛,“都只能是我的。”
“别人碰了,”他微微俯身,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我会很不高兴。”
云棠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那双平日里沉静的黑眸此刻燃烧着近乎疯狂的占有欲,她浑身冰凉,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裂痕,已然出现。
不是在她依赖的墙壁上,而是在他精心维持的、冷漠自持的表象之下。那下面汹涌的,是足以将人吞噬的、病态的暗潮。
而她,正站在暗潮席卷的边缘。
(江澈的占有欲在公开场合失控爆发,彻底撕下了冷静的伪装。云棠在屈辱与愤怒中,首次直面他病态偏执的内核。平衡被打破,接下来的风暴只会更加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