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两日的疾行，我们终于抵达了“灰雁湖”部落的势力范围。说是湖，其实是一片在冻土荒原上难得一见的大片未封冻水域，周围水草相对丰茂，聚集着大量的牛羊和灰雁，部落也因此得名。远远望去，一片白色的毡房如同蘑菇般散落在湖畔，炊烟袅袅，人声犬吠隐约可闻，充满了生机。
然而，这片生机对我们而言，却意味着无处不在的风险。
我们在距离部落数里外的一处土丘后停下，仔细观察。部落外围有简易的木栅栏，出入口有手持弯刀的武士守卫，他们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靠近的人。一些牧民骑着马在周围巡视，显然，即便是相对偏远的部落，在接到王庭调令后也加强了戒备。
“令牌和调令都准备好了吗？”关帅低声问道。
杨光点了点头，他换上了一套从小队长身上扒下的、相对完好的苍狼骑皮甲，脸上涂抹了更多的尘灰，遮掩住过于清秀的轮廓。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眼神带上几分北漠武士的彪悍与冷漠。
“记住，我们是王庭派来的信使，护送调令，并监督部落集结。尽量少说话，由我和‘巴图’（我们中另一位懂北漠语的兄弟）应对。其他人，尤其是清寒姑娘和阿青，尽量低头，不要引起注意。”杨光再次叮嘱。
清寒和阿青已经用厚厚的头巾包裹住了头发和大部分脸庞，只露出一双眼睛，混在队伍中，如同随行的女眷或仆役。
“走！”
我们一行五十人，骑着从巡逻队缴获的战马（多余的马匹已被处理），排成还算整齐的队形，朝着部落入口缓缓行去。
马蹄踏在冻土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随着距离拉近，守卫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锁定在我们身上。他们看到了我们身上残破但依稀可辨的苍狼骑装束，也看到了杨光刻意亮出的那块狼头令牌。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一名守卫头目上前一步，手按在刀柄上，用北漠语喝道。
杨光勒住马，居高临下，用带着一丝不耐烦的、略显生硬的北漠语回应：“王庭，苍狼卫。奉赫连涛大师之命，送达紧急调令！”他晃了晃手中的令牌和那份羊皮调令。
守卫头目仔细看了看令牌，又打量了一下我们这群人。我们虽然风尘仆仆，衣衫有些破损，但那股经过血战洗礼的煞气和刻意模仿的北漠武士的桀骜还是能唬住人的。他的目光尤其在关帅、司徒钟、胡铁彪这些身材魁梧、气息彪悍的人身上停留了片刻，眼神中的疑虑稍减。
“赫连涛大师？”头目似乎对这个人名有些敬畏，语气缓和了些，“调令呢？”
杨光将羊皮卷递过去。头目接过，仔细检查了火漆印记，然后展开看了看内容（他显然识字）。当他看到“三日内集结精锐，赶赴龙城，加强圣山防卫”的字样时，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原来是王庭来的使者。”头目将调令恭敬地递回，挥手让守卫放行，“部落首领兀术大人正在大帐，请随我来。”
我们心中稍稍一松，第一步，算是成功了。
进入部落，一股浓郁的牛羊膻味和奶制品的气息扑面而来。好奇、敬畏、甚至带着一丝敌意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来。北漠民风彪悍，即便是妇女和孩子，眼神也带着草原狼般的野性。我们紧紧跟着那名头目，目不斜视，尽量不引起额外的关注。
部落中央最大的那座毡房前，我们被要求下马等候。头目进去通报。
片刻后，毡房门帘掀开，一位身材高大、披着华丽狼裘、面容粗犷、眼神锐利如鹰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他便是部落首领兀术。他身后跟着几名气息沉凝的部落长老和武士。
兀术的目光如同实质，缓缓扫过我们每一个人，最后落在杨光身上。“王庭的使者？赫连涛大师派来的？”他的声音洪亮，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的，兀术首领。”杨光不卑不亢，再次出示令牌和调令，“军情紧急，请首领立刻按令行事。”
兀术接过调令看了看，眉头微皱：“圣山防卫一向由国师亲卫和苍狼卫负责，为何突然要抽调我等部落勇士？”
这个问题很关键，回答不好极易引起怀疑。
杨光按照我们事先商量好的说辞，沉声道：“龙城将有大事发生，国师大人需要绝对可靠的力量。赫连涛大师特意点名了几个像灰雁湖这样忠诚勇武的部落。怎么，兀术首领不愿为国师效力？”他最后一句带上了些许质问的语气。
兀术眼神闪烁了一下，哈哈一笑：“使者说笑了！能为国师效力，是我灰雁湖的荣耀！只是有些意外罢了。”他不再追问调令本身，转而看向我们，“诸位使者远道而来，辛苦了。我已命人准备酒肉，为诸位接风洗尘！”
接风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言多必失，尤其是在一群精明的北漠人面前。
杨光立刻拒绝：“多谢首领好意！但军情如火，我们还需立刻赶往下一个部落传达调令。请首领尽快集结人手，我们明日一早，便一同出发前往龙城！”
兀术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们会拒绝。他深深看了杨光一眼，又扫过我们这群“沉默寡言”的“苍狼卫”，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强留了。巴特尔，带使者们去休息的毡房！立刻敲响集结鼓，所有武士到校场集合！”
“是！”
我们被带到几顶相连的毡房休息。关上门帘，隔绝了外面的视线，所有人才稍稍松了口气。
“这兀术首领，不简单。”司徒钟低声道，眼神警惕，“他刚才看我们的眼神，像是在掂量猎物的分量。”
“他或许有所怀疑，但只要调令和令牌是真的，他暂时不敢轻举妄动。”关帅分析道，“我们现在是‘王庭使者’，他得罪不起。抓紧时间休息，明天一早，混进他们的队伍，尽快离开这里！”
夜幕降临，部落里响起了嘈杂的人声和马蹄声，那是武士们在集结。我们待在毡房里，轮流守夜，不敢有丝毫大意。
清寒悄悄靠近我，低声道：“阿青说，她感觉这个部落下面，也有那种微弱的、不舒服的能量流动，虽然很淡，但确实存在。”
我心中一沉。看来兀突骨对北漠大地的渗透，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这灰雁湖部落，恐怕也早已在星陨之力的影响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