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掌心还残留着剑气震出后的麻意，指节微微发烫。他盯着慕容秋霜那只探入怀中的手，喉咙滚动了一下，没说话，只把剑尖压得更低了些。
庙内没人动。
铁真真半跪在供桌后，手臂上的血痕刚止住渗血，又被冷汗浸开。她咬着牙，短刀横在胸前，目光死死锁住门口那道身影。阿吉靠在柱子上，竹枝拄地，呼吸比刚才更沉，像是每吸一口气都要费尽力气。
“蹲下！”林风突然低喝。
话音未落，他掌心一震，残余的融合点尽数催动，“剑气外放”轰然爆发。一圈无形劲风贴地扫出，正撞上从四面八方激射而来的银针——叮叮叮一阵密响，针雨偏斜，几根钉入地面，其余打在供桌边缘，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七道黑影几乎同时跃入庙中，落地无声，呈北斗方位散开。每人袖口微扬，三十六根银针再度齐发，这一次不再是零星试探，而是连成一片银雾，封锁了整个空间。
林风瞳孔一缩。这阵势不对，不是单纯的围杀，是算准了退路、角度、气流走向的杀局。
他来不及多想，深吸一口气，在心中默念：“融合《倚天屠龙记》武当梯云纵（入门）。”
系统无声响应。
刹那间，他足尖一点，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拔地而起，身形轻巧转折，掠过横梁与残柱之间。第一波针雨擦着他靴底飞过，第二波被他借势翻身避过，第三波则直扑他下坠轨迹。
他在空中拧身，长剑出鞘半寸，剑气随心意旋转，竟在头顶搅出一道螺旋气流。漫天银针受其牵引，纷纷偏离原路，倒卷而回，尽数射向阵眼左侧两名高手。
那两人闷哼一声，肩胛处血花迸现，铜盒脱手落地，针匣破裂，银光四溅。
“破阵角！”林风心头一热，人在半空尚未落地，已觉体内融合点剧烈消耗，四肢微颤。但他不敢停，强行提气，再度腾跃，踩着一根垂下的腐木借力，直扑屋顶破洞边缘。
下方五人迅速变阵，脚步挪移，银针在空中悬停一瞬，竟如活物般调转方向，追着他轨迹游走而来，宛如毒蛇缠身。
“血祭启阵？”林风眼角一跳，想起阿吉说过的话——天尊手段，从来不止明面上这些。
他不再犹豫，俯冲而下，剑气再度轰出，直取阵心。就在他即将落地瞬间，阿吉猛然拄竹而起，低喝一声：“让开！”
竹枝划出一道弧光，不快，却精准点中最后一名阵眼高手手腕。那人手腕一麻，铜盒脱手飞出。林风趁机挥剑，剑气横扫，盒中银针尽数熔断，发出刺耳的金属哀鸣。
“砰！”
铜盒砸地碎裂，最后一根针落地时歪斜插进青砖缝里，尾端轻轻颤了两下，不动了。
七绝针阵，破。
庙内一时安静，只剩风穿过破窗的呼啸声。地上散落着断针、焦虫、血迹和碎瓦，像一场恶梦刚醒。
林风落地踉跄一步，扶住供桌才稳住身形。他喘着粗气，掌心发凉，融合点几乎见底。可还没等他松口气，眼角余光瞥见三道黑影已从侧门逼近，手持短刃，直扑阿吉。
那三人没参与布阵，一直隐在角落，此刻骤然发难。
阿吉刚收了竹枝，脸色惨白，嘴角又溢出血丝。他想动，身体却不听使唤，只能勉强抬手去挡。
林风欲抽剑回援，却被一具倒下的黑衣人尸体绊住脚。
电光火石间，阿吉闭了闭眼。
再睁眼时，眼神变了。
不再是落魄潦倒的阿吉，也不是冷漠旁观的流浪汉，而是一种久违的、属于剑者的清明。
他左手一翻，身后不知何时藏了一柄普通铁剑，剑身无光，刃口甚至有些钝。但他握剑的姿势很稳，像是握住了某种早已融入骨血的东西。
剑光乍起。
没有呼喝，没有招式名，也没有多余动作。三道影子闪过，如同初雪无声覆地，寒意却已透骨。
“叮。”
“叮。”
“叮。”
三声轻响过后，三人脚步顿住，咽喉处缓缓渗出血线。他们瞪着眼，似乎不信自己会死得如此干脆，缓缓跪倒，扑向前方。
阿吉收剑，指尖微微发抖。
他低头看着手中铁剑，声音极轻：“谢家剑……不是这么用的。”
话音落下，他膝盖一软，整个人向前栽去。
林风终于挣脱阻碍，一个箭步冲上前，伸手扶住他肩膀。阿吉靠在他臂弯里，呼吸沉重，额头冷汗直冒，右手仍死死攥着那柄铁剑，指节泛白。
“撑住。”林风低声道，“别在这时候倒。”
阿吉没答话，只是微微点头，闭目调息。一缕血丝顺着唇角滑下，在下巴处凝成一点红。
庙外，慕容秋霜站在高墙之上，看着满地狼藉，神色阴沉。她没再下令进攻，也没转身离去，只是静静站着，像一尊冰冷的雕像。
林风抬头望出去，正好对上她的视线。
两人隔空对望，谁也没说话。
片刻后，慕容秋霜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庙内：“你们破了一阵，不代表能破十阵。天尊的针，从不靠一次决胜。”
她说完，抬手一挥。两名尚能行动的天尊高手拖着重伤同伴，迅速退入夜色。她自己也转身，身影消失在墙头。
庙门半塌，风吹得残烛忽明忽暗。
林风扶着阿吉慢慢坐到供桌旁，顺手将剑收回鞘中。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还有剑气留下的灼热感，但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刺痛。
铁真真从桌下爬出来，手臂上的血又开始渗，她没管，只盯着阿吉苍白的脸，低声问：“他怎么样？”
“还活着。”林风说，“就是累狠了。”
铁真真点点头，靠着柱子坐下，把短刀放在腿边。刀柄上的“谢”字在昏光下若隐若现。
林风望着门外漆黑的夜，忽然觉得有点累。不是身体上的，是心里那种说不出的疲惫。打了这么多场，杀了这么多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摇摇头，甩开杂念。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伸手摸了摸剑柄，确认它还在。刚才那一战，剑差点脱手，幸好没掉。
阿吉忽然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又闭上。
“你刚才……用的是梯云纵？”他声音沙哑。
“嗯。”林风点头，“临时融的。”
阿吉嘴角动了动，像是想笑，又像是疼。“武当的东西……也能拿来这么使？”
“能用就行。”林风耸肩，“我又不是讲究人。”
阿吉没再说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庙里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吹纸灰的声音。
林风忽然注意到，阿吉那只握剑的手，还在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