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还在吹,芦苇倒了一片。
林风站在渔村边缘的小路上,左手按在剑柄上,右肩微微起伏。刚才那具倭寇首领的尸体确实翻了身,脸朝下趴着,手指伸得笔直,像在指路。他没理会,只觉得左肩外侧有些发紧——那是杀意逼近的预感。
他刚迈出一步,头顶瓦片“咔”地一响。
不是风,是弓弦绷紧的声音。
箭矢破空而来,带着火光,从四面八方射下。屋顶、墙角、柴堆后,七八个披甲倭寇同时出手,利箭如雨,封锁了整条进村小道。一支箭擦过他耳侧,钉入身后树干,尾羽嗡嗡震颤,火星顺着箭杆蔓延。
林风脚尖一点,整个人拔地而起,斜掠上一间茅屋的屋脊。第二波箭雨紧随而至,箭头裹着油布火团,在空中划出赤红弧线。
他抽出长剑,剑未出鞘,仅以剑意催动真气。刹那间,剑气自鞘中透出,纵横交错,在头顶织成半圆光幕,宛如撑开一柄无形伞盖。落箭撞上剑气,纷纷偏折弹飞,砸碎瓦片,点燃了屋檐下的干草。
火苗窜起,黑烟升腾。
林风立于屋脊,衣袍被热浪卷得猎猎作响。他低头扫视村落:几户人家门窗紧闭,鸡笼倒地,一只母鸡扑腾着翅膀乱跑,脖子上还挂着半截草绳。巷子深处,一辆独轮车翻倒在泥里,车上残留着烧焦的木箱碎片。
这不是普通的劫掠。
他正要跃下,忽觉颈后一凉。一道黑影从隔壁屋顶疾冲而来,速度快得几乎拖出残影。那人双刀在手,刀身窄长,刃口泛青,落地时脚步轻巧,竟没激起多少尘土。
林风认得这人——正是先前在江边被他斩杀的倭寇首领的同伙,脸上画着三道红纹,腰间挂两枚铜铃,此刻铃声不响,显然已被抹了油。
对方二话不说,双刀交叉劈来,刀路诡异,先是以弧形绕步逼近,再突然变向,一刀削腿,一刀奔喉。林风侧身避过,反手一剑格挡,金属相击,发出刺耳鸣响。
“你倒是记仇。”林风退半步,剑锋轻挑,“可惜你兄弟死得太快,连遗言都没留下。”
那人不答,眼神凶狠,手腕一抖,刀势突变。第一刀横斩中途顿住,第二刀却借力反弹,由下往上撩出一道刁钻弧线,直取肋下。林风收腹闪避,仍被刀锋划过外衫,布料裂开三寸。
就在这瞬间,脑中“叮”一声响起。
【检测到“鬼斩”刀法残意,融合度20%,需贴身接触持续三息以上方可吸收】
林风眉头微扬:“还得挨一下?”
他故意卖个破绽,剑势一滞,身体略向左倾,像是脚下打滑。那首领见状猛扑上前,右手刀直劈肩头,左手刀顺势回旋,准备切断他退路。
刀光落下。
林风没躲。
刀锋切入左肩外侧,深可见骨,鲜血顿时涌出,染红半边衣襟。可就在刀刃入体的刹那,他体内一股暖流骤然爆发,顺着经脉直冲识海。一股陌生的节奏感涌入脑海——短促、顿挫、回旋再突刺,如同野兽撕咬猎物时的咬合节律。
【融合成功!获得“倭刀反击术”——可模拟倭系刀法爆发节奏,反制同类招式】
疼是真疼,但林风咧了咧嘴,反而往前一撞,用肩膀硬生生顶住对方双刀,右手长剑顺势一抹,从那人咽喉掠过。
血线浮现。
那人瞪大眼,双刀脱手落地,捂着脖子踉跄后退,喉咙里发出“咯咯”声,最终跪倒,抽搐两下不动了。
林风喘了口气,左手按住伤口,血从指缝渗出。他撕下一块衣角草草包扎,抬头环顾四周。其余倭寇早已退入村内,隐匿不见。
火还在烧,浓烟呛人。
他跳下屋顶,走向最近的一户人家。门虚掩着,他一脚踹开,屋里几个村民缩在角落,老少都有,看见他进来吓得抱成一团。
“别怕。”林风把剑插在地上,靠着门框站定,“他们不会回来了。”
没人说话。
一个年轻汉子颤抖着摇头:“他们……还会来的。每月初三,都来送铁箱进山,这次只是提前了。”
林风目光一凝:“谁让他们来的?”
那汉子闭嘴不言。旁边一位老渔夫张了张嘴,却被身旁妇人死死拉住胳膊。
林风叹了口气,抬起右手,剑气凝聚,在泥地上写下三个字:**不连坐**。
写完,他又运起真气,掌心向下轻压。一股柔和气劲扩散开来,将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与杀气尽数驱散,连带屋外飘来的焦臭也被冲淡几分。
老渔夫终于开口,声音低哑:“他们和山上的人有约……飞鹰堡的护卫,每回都在北坡接应。箱子……里面装的是矿石,还是骨头,没人知道。”
林风盯着他:“还有呢?”
老人顿了顿,才道:“三天前……他们抓了个女人。黑衣,红剑,一路骂着要杀光所有人。她被关在押货的马车里,往北去了。”
林风心跳漏了一拍。
他摸了摸怀里的香囊,布面已经温热,凤凰绣线蹭得更开了。
“马车走哪条路?”
“沿着山脚小道,穿过密林……那边有个旧驿站,再往北就是断崖谷。”
林风点头,拔出地上的剑,转身要走。
“你……真能救她?”那年轻汉子忽然问。
林风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我不知道能不能救她。但我得试试。不然这伤白挨了。”
他说完迈步出门,迎面撞上一阵冷风。火烧得更旺了,几间屋子已塌了半边,火焰舔舐着天空。村中央躺着那首领的尸体,刀断了,脸朝天,眼睛还睁着。
林风走过他身边时,忽然注意到那人右手掌心有一道旧疤,形状像个月牙。他蹲下身,翻开尸体衣领,在脖颈处摸到一块铜牌,上面刻着一个扭曲的鹰头图案,底下是一串数字:**七·三**。
他把铜牌塞进怀里,继续往村北走。
小路入口处,泥土松软,有明显的车辙印,两道深深的沟痕延伸进密林,中间还夹杂着马蹄痕迹。林风蹲下查看,发现车轮印边缘有些细碎划痕,像是铁链拖行所致。
他站起身,望向林中幽暗深处。
肩上的伤还在流血,衣服黏在皮肤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痛感。但他没管,只是把长剑换到左手,右手再次按上剑柄,缓步踏上小径。
林风一边走,一边试着运转新得的“倭刀反击术”。他挥出一剑,动作短促有力,剑锋在空中划出一道急促弧线,随即猛然回旋,模拟那种撕裂式的斩击节奏。几次试验下来,竟隐隐与太极剑的柔化卸力形成互补。
“还挺配。”他低声说。
密林渐深,光线被树冠遮去大半。地面上枯叶堆积,踩上去沙沙作响。他沿着车辙走了约莫半里,忽然发现路边一棵树干被人刻了个记号——一道斜杠,下面画了个歪扭的凤凰。
是他给上官燕的香囊上那只。
林风停下脚步,伸手抚过刻痕。刀工粗糙,显然是仓促所为,但方向明确指向林子更深处。
他正要继续前行,忽然听见前方传来轻微响动——不是脚步,也不是鸟叫,而是皮革摩擦树枝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缓缓拉动车辕。
林风屏住呼吸,贴着树干潜行数丈,拨开灌木望去。
前方空地上停着一辆黑篷马车,车厢两侧用铁链加固,车门紧闭。一名倭寇正弯腰检查轮轴,另一人在旁边抽烟袋,烟锅明明灭灭。
林风缓缓抽出长剑,剑身映着斑驳树影,泛着冷光。
他刚要动手,忽然察觉袖中香囊微微发热。
低头一看,那半只凤凰的绣线,不知何时竟渗出了极淡的血丝,顺着布面缓缓滑落,滴在泥土上,发出轻微“滋”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