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左手腕上的红斑又跳了一下,像是皮下有只虫子在爬。他没去挠,只是把黑剑横在身前,剑尖微微颤动,映出头顶不断落下的银针轨迹。
七列毒针交错而下,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每一根都带着腥风。他屏住呼吸,舌尖抵住上颚,硬是把那股麻劲压了回去。右手掌心发烫,纯阳真气还在运转,但已经被红斑吸走了一部分,像被人从锅里舀走半勺油,火候总差那么一点。
“这老太太……死了还不消停。”他低声道,声音沙哑,“刻字也就算了,还非得排个阵?”
话音未落,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落在太极图边缘。木剑斜背身后,衣袍洗得发白,眉目沉静如古井。谢晓峰来了。
没人看见他是怎么进来的,也没人听见脚步声。可他一站定,那满空飞舞的毒针忽然一顿,仿佛被什么无形之力牵住。
紧接着,他背后的木剑轻轻震了一下。
嗡——
一声极轻的鸣响,像是风吹过枯竹。随即,剑身上浮现出细密的金色文字,歪歪扭扭,似梵非汉,一现即隐。
林风瞳孔一缩:“《九阴真经》里的字?”
系统立刻弹出提示:【检测到佛道融合功法残迹,来源与灭绝师太遗留信息相关,破解需结合剑意共鸣】
“原来不是杀招。”他忽然明白了,“是留言。”
上官燕站在几步外,凤血剑已归鞘。她盯着那些毒针,眉头微皱:“谁会用几千根毒针写信?”
“峨眉掌门呗。”林风扯了下嘴角,“讲究人,死都要立块碑。倚天剑形状是招牌,针尾刻字是签名,再配上《九阴》梵文当印章——全套流程,仪式感拉满。”
他说着,目光却没离开谢晓峰。那位传说中的三少爷依旧不动,连眼神都没偏一下,仿佛眼前这场机关风暴不过是山间一阵雨。
可林风知道不对劲。木剑上的梵文还在闪,而且频率越来越快,像是在回应什么。
“前辈。”他试探着开口,“您是不是……认识这路子?”
谢晓峰终于动了。他缓缓抬手,将木剑取下,平托于掌心。那剑本是寻常树枝削成,此刻竟隐隐泛出青光。
“灭绝师太年轻时,曾去过神剑山庄。”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她问父亲要《九阴真经》下半卷,被拒。临走前说——‘我不要你的经,我要让你的剑,变成我的剑’。”
林风一愣:“所以这些针……是她后来复刻的?用倚天剑的形,藏《九阴》的意?”
谢晓峰点头:“她一生都在破别人的剑。到最后,连死都要留下一招。”
空气凝住了片刻。
林风忽然笑了:“合着这不是陷阱,是遗言展?老人家还挺浪漫。”
他不再犹豫,右脚向前踏出半步,黑剑高举过头。体内残存的纯阳真气尽数涌向剑身,同时调动系统中积攒的融合点数——280点,加上刚才破解情蛊时新增的100点,正好380。
【融合点数更新:380\/400】
“差二十。”他低声自语,“够干一件大事了。”
剑锋一转,他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不是攻击,而是书写。内力为墨,剑气为笔,一笔成阴鱼,一笔化阳鱼,太极双圆缓缓成型。
随着最后一划收尾,整幅图案骤然亮起。
嗡!
地底传来低沉轰鸣,那些原本封锁空间的毒针突然调转方向,纷纷射向太极图的两个鱼眼。一根接一根,整齐有序,如同归巢的鸟群。
上官燕退了半步:“它在吸收?”
“不止。”林风咬牙维持剑势,“它再读。”
就在最后一根毒针没入鱼眼的瞬间,石壁发出咔咔声响。水晶台缓缓下沉,四周岩层开始移动,一块巨大的玉璧从中裂开,露出后方幽深通道。
密道出现了。
通道口不高,仅容一人弯腰进入,内里漆黑不见底,只有微弱气流拂面而来,带着一丝陈年纸张和檀香混合的气息。
“通往紫禁城。”林风喘了口气,收回黑剑插回背后。左臂红斑仍在跳动,但他已经顾不上了,“她留的路。”
上官燕走近几步,伸手触了触密道边缘的石砖。指尖传来细微刻痕的触感。“这里有字。”她说,“很小,像是后来刻上去的。”
林风凑近看。在昏暗光线下,勉强辨认出几个断续的笔画:
“……月……圆……夜……见……真……相……”
他心头一震。
这八个字,和慕容秋荻幻影消散时拼出的那句“紫禁城,月圆夜,真相始”,几乎完全对应。
“她们俩……”他喃喃,“一个用蝴蝶传信,一个拿毒针指路,搞得跟约好了一样。”
谢晓峰此时走上前来,站在太极图边缘,低头看着那幅刚刚消失的太极图残影。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地面,仿佛在感受某种残留的韵律。
“灭绝师太当年没能拿到《九阴》,但她记住了谢家先祖刻在剑谱夹层里的梵文。”他语气平静,“她用自己的方式,把那段经文融进了倚天剑法。今日这些针,既是纪念,也是挑战。”
林风看了他一眼:“挑战谁?”
“后来人。”谢晓峰抬眼,“尤其是你。”
“我?”林风指自己鼻子,“我又没抢她掌门位置。”
“你是能碰《太极剑》真本的人。”谢晓峰淡淡道,“她若地下有知,必不愿此剑落入无名之辈手中。所以设局考校——你能识其形,解其意,才配走这条路。”
林风沉默片刻,忽然咧嘴一笑:“所以说,我现在算是通过笔试了?接下来是不是还得面试?”
没人接话。
上官燕已经退到密道口,一手按在墙上,警惕地望着里面。她的寒霜内力耗得差不多了,脸色有些发白,但眼神依旧锐利。
“里面有动静吗?”林风问。
“没有。”她摇头,“但空气流动不对。像是有人刚走过不久。”
林风皱眉:“不可能。我们是第一批下来的。”
“那就更奇怪了。”她回头看他,“要么是机关自动通风,要么……有人比我们知道得早。”
话音刚落,谢晓峰忽然抬手。
“等等。”他说。
两人同时望过去。
只见他蹲下身,从太极图边缘拾起一根未被吸入的毒针。针尾刻字依旧清晰:“灭绝到此一游”。
可在针尖处,多了一抹极淡的红色痕迹,像是干涸的血渍,又像是某种粉末残留。
谢晓峰捻了捻指尖,凑近鼻端轻嗅。
“不是血。”他低声道,“是朱砂混着骨灰。古时秘传常用此法标记重要路径,唯有特定之人以体温触碰,才会显现后续指引。”
林风一怔:“什么意思?”
“意思是。”谢晓峰站起身,将毒针递给他,“你要进去,就得用自己的命去试。”
林风接过针,盯着那点红痕看了几秒,忽然笑了:“行吧,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红斑爬到心脏之前,能把这事搞明白,值了。”
他迈步走向密道,却被上官燕一把拉住手腕。
“你疯了?”她声音压得很低,“你现在一身毒,半条命都不在,进去就是送死!”
“那你说怎么办?”他反问,“等它自己长腿跑出来告诉我们答案?”
她瞪着他,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松开手,默默抽出凤血剑,挡在他身前一步。
“我走前面。”她说。
林风没争,退后半步。他知道她不是逞强,而是怕他倒在路上,没人扶。
谢晓峰没有跟进来。他站在原地,望着三人即将踏入的黑暗入口,轻轻将木剑插回背后。
“记住。”他最后说道,“真正的剑,不在手里,也不在墙上。而在你敢不敢迈出那一步。”
林风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三人并肩立于密道口,身后是闭合的水晶台,前方是未知的幽深甬道。空气沉闷,唯有石壁缝隙渗水滴落之声,嗒、嗒、嗒,像是某种倒计时。
林风抬起左手,红斑正缓缓起伏,蝶翼般的纹路微微翕张,仿佛随时准备展翅飞出皮肤。
他握紧黑剑,踏进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