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踩着那层灰白粉末往前走，鞋底发出细微的沙响。通道越走越宽，头顶的石壁也渐渐抬高，空气里那股说不清的压迫感却越来越重，像是有人在他耳边轻轻吹气，又像是一柄看不见的剑正缓缓压上脖颈。
他没停，也没加快脚步。右肩那道伤还在隐隐发麻，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住不放，但他已经习惯了这种不舒服。以前送外卖时电动车爆胎，他还扛着车走了两公里呢，这点小毛病不算事。
岩柱上的云纹越来越密，几乎缠满了整根石柱，全都指向同一个方向——前方那堵死死封住去路的石壁。表面坑坑洼洼，浮雕残破得看不出原貌，只在正中央有个凹槽，形状和他怀里铁盒一模一样。
“总算到家门口了。”他低声说，把铁盒从怀里掏出来，拍了拍灰，“你要是再装死，我就拿你当门垫。”
话音落，他把铁盒往凹槽里一塞。
咔。
一声轻响，像是锁芯弹开。紧接着，整面石壁开始泛光，幽蓝色的纹路从凹槽向外蔓延，如同活过来的血管，一条条爬满墙面。那些云纹亮起来的时候，林风感觉胸口一闷，仿佛有股无形的力量扫过全身，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轰隆——
石壁从中裂开，一道圆拱形的门洞出现，里面漆黑一片，却透出一股极淡的冷意，像是冬夜打开冰窖的门。
他站在门口，没急着进去。
怀里的系统界面跳了一下：【检测到高阶剑意场域，建议谨慎接近】。
“又来这套。”他撇嘴，“上次说这铁盒有辐射，结果只是发热；你说那灰粉有毒，我吃了两口也没拉肚子。现在又要吓唬我？”
系统没回。
他迈步跨了进去。
石室是圆形的，四壁布满剑痕，深浅不一，长短交错，有的切进石头半寸，有的只留下浅浅一道印子。这些痕迹不像是同一时间留下的，倒像是有人在这里练了一辈子剑，从年轻到老，每一剑都刻下了。
正中央有座石台，不高，也就齐腰。上面放着一卷古籍，纸页泛黄，边角微卷，封皮上用古篆写着八个字：“独孤求败剑道感悟”。
字迹刚劲有力，笔锋凌厉，光是看着，就让人眼皮一跳。
林风走近两步，停下。
他不是怕，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就像小时候去邻居家偷摘柿子，明明没人，可站树下那一刻，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盯着。
他抬手摸了摸右肩，麻感突然加重，顺着经络往上爬，一直窜到指尖。这不是旧伤发作，更像是……某种东西在排斥他。
“你想让我滚？”他盯着那本书，“那你得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他说完，伸手去拿。
指尖刚碰上书皮，整个人猛地一震。
一股寒意从手指直冲脑门，眼前瞬间黑了一下，脑子里炸开无数画面——
荒山野岭，一座孤坟前插着半截断剑；
一个青衫身影背对而立，风吹衣角不动如山；
月下雪地，一柄木剑横在地上，无人执掌，却自有杀意弥漫；
最后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却又像藏着千万种剑招，只等一人领悟。
等他回过神，发现自己退了三步，后背抵着墙，额头全是冷汗。
“好家伙……”他喘了口气，“这书还能反向灌输？”
系统提示立刻跳出：【检测到‘无剑’境界残留剑意，宿主若能承受其冲击，可获得关键融合点，解锁‘十六剑’最终线索】。
他咧了咧嘴：“原来这才是正餐。”
他重新走回去，这次没直接碰书，而是先把长剑拔出来，横在身前。剑身微微颤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你别怕，”他对剑说，“待会儿要是我跪了，你记得扶我一把。”
然后他双手捧起古籍，翻开第一页。
刹那间，一股浩荡剑意如潮水般涌入识海，不是攻击，也不是压制，而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存在感”。就像站在悬崖边看海，明知风不大，却觉得整个人要被吹走。
他的膝盖一软，差点当场跪下。
牙关咬紧，硬生生撑住。手指死死扣住书页，指节发白，额角青筋跳动。那股力量太强了，根本不是招式，也不是内力，而是一种“道”的投影——告诉你剑可以没有形，可以不用握在手里，甚至可以不必存在。
“无剑？”他喉咙里挤出两个字，“你他妈倒是轻松了，我这还拿着呢！”
他想合上书，却发现手指僵住了。不是被外力控制，而是自己的身体本能地抗拒这个动作。就好像饿了几个月的人看见饭，哪怕知道吃多了会撑死，手也不听使唤。
系统界面疯狂闪烁：【警告！精神负荷已达临界值！是否中断阅读？】
他没选。
反而把书抱得更紧了些。
“中断？我走到这儿容易吗？”他声音发抖，却带着笑，“外面有个疯子追我，机关差点把我扎成筛子，地板上撒骨头粉跟撒盐似的……你现在跟我说‘要不要退出’？”
他抬起一只脚，往前挪了半步，稳住重心。
“我要是今天松手，以后送外卖都得绕道走。”
书页上的字开始浮现，墨迹古老，笔法苍劲：
＞ “余少习剑，以利胜人；
＞ 中年悟巧，以速制敌；
＞ 晚年持重剑，不求招变，唯势夺魂；
＞ 至暮岁，弃铁归木，草木皆兵；
＞ 终乃知——剑不在手，在心；
＞ 心若无执，万法皆空；
＞ 故曰：无剑。”
每一个字落下，都像一记重锤砸在他意识深处。原本模糊的“十六剑”意境，忽然有了轮廓。不是十六招，也不是十六种变化，而是十六个“节点”，一步步走向“无剑”的过程。
他忽然明白了。
这根本不是一本武功秘籍，而是一段完整的武道轨迹。从有形到无形，从杀人之术到天地共鸣，每一步都有迹可循。
但代价也很清楚——你要放下一切。
放下胜负，放下执念，放下手中这把剑。
“我现在放不了。”他低声道，“我还得靠它吃饭。”
话虽这么说，他的手却没有松开。
相反，他翻到了下一页。
新的文字浮现，伴随着更强的剑意冲击。这一次，不只是识海震荡，连体内的真气也开始紊乱，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要脱离经脉自行游走。
他双腿打颤，额头冷汗直流，嘴角却扬了起来。
“有意思……真有意思。”
“你说无剑，可我偏偏要有剑。”
“你说放下，可我偏要握得更紧。”
“你说万法皆空，我倒要看看——”
他抬起头，眼神灼热，盯着石室顶端那片黑暗，像是在回应某个看不见的存在。
“你当年一个人练到尽头，是不是也想过——要是有人能懂你一眼，就好了？”
书页翻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他的右手食指，正缓缓划过一行新出现的小字。
那字迹比其他部分淡得多，像是后来补上的，内容只有短短一句：
“后来者，若有缘见此书，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