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平稳地降落在苏黎世机场。这座城市的空气清冷干净,远处的阿尔卑斯山轮廓清晰。
经历了十余小时的长途飞行,秦也脸上带着挥之不去的倦意。
到了酒店,秦也一刻不停地开始化妆卷头发做造型,换上一身质感极佳的米白色羊绒连衣裙,剪裁简洁流畅,外面搭着一件同色系的燕麦色长款大衣,整个人看起来温柔又高贵,像是从冬日画报里走出来的模样。
可是整个人,明显的不在状态,搭配上过于精致的美貌,更像个妖精似的娃娃了。
车子驶向那座隐匿在湖畔林间的庄园,在快到的时候,他看秦也实在是太过紧张了,于是问她:“今天先远远看看,明天再安排正式地见面吧。”
秦也几乎是立刻点头,像是获得了短暂的缓刑。
负责照顾时昑的,并非时家派系的任何人。
时明玺请回的,是小时候照顾过他自己、后来因年迈离开的管家阿姨。
他信任她,胜过信任任何时姓的人。
叶菱,便是她的儿子。
两年前,江阿姨接到消息,二话不说便抛下老家的一切,远赴瑞士,接手了这项她视为使命的任务。
如今,她已经照顾这个眉眼酷似秦也的小女孩两年多了。
车子最终停在离主宅尚有百米距离的一处林荫道旁。
透过疏落的枝叶,能望见远处草坪上,一个穿着红色毛线裙的娇小身影,正追着一只皮球踉跄地跑着,像一团跳跃的火焰。
江阿姨就守在不远处,目光慈爱地跟随。
秦也屏住呼吸,目光贪婪又怯懦地黏在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那就是她的女儿。
愧疚如排山倒海,她竟然就这么装聋作哑地当做不知道这个孩子,自私地活了三年多。
时昑的小皮球骨碌碌地滚到了林荫道这边,她迈着小短腿追了几步,猛地停住,显然注意到了停在路边的陌生车辆和车旁的人。
她抬起小脸,那双酷似秦也的、清亮上挑的眼睛里,没有害怕,只有审视和好奇。
她扭头,对紧跟过来的江阿姨含糊地说了句什么,小手朝这边指了指。
躲在时明玺身后的秦也,仿佛那小小的手指直接戳在了她的脑门上。
她更往时明玺挺拔清瘦的身形后缩去,恨不得将自己完全藏起来。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悄无声息地滚落,砸在她的大衣上。
她看着自己这身精心搭配力求完美的装扮,却无法给她带来丝毫勇气。
她红了眼眶,也红了鼻头,像个做错事又无处可逃的孩子,仰头看着身前的男人,“我们走吧,时先生……我们走吧……”
她还没有准备好。
光是这远远的一眼,那孩童纯真的目光,就几乎要将她所有心理防线彻底击垮。
时明玺没有动。
他低下头,看着秦也即使哭泣也依旧美得惊心的模样,他没有立刻顺从她的哀求,而是从口袋里拿出方巾,动作轻柔地、仔细地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痕,生怕弄花她精致的妆容。
然后,他抬起眼,望向草坪的方向,“她过来了。”
小小的身影,穿着那团火焰般的红裙子,果然在江阿姨的陪伴下,一步一步,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秦也用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用细微的疼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已经逃了三年多,不能再落荒而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