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在心里快速组织着英语的问候语,她也不确定这个孩子说什么语言。
然而,那穿着红裙子的小人儿在他们面前站定,仰起头,清晰而流利的中文带着稚嫩的嗓音,却有种不符合年龄的沉稳和质询:“你们是谁?”
她努力弯起一个尽可能柔和、不具侵略性的笑容,蹲下身,试图与女儿平视,“我是秦也,今天来看看你。”
时昑,那双酷似秦也的桃花眼微微眯起,里面没有丝毫孩童见到陌生人的羞怯。
她盯着秦也,“你、真、叫、秦、也?”
秦也完全没料到她会这么问,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下意识地抬眼看向身旁的时明玺。
得到他眼中默许的微光后,她才重新看向女儿,郑重地点了点头。
时昑小小的胸脯起伏了一下,她向前迈了一小步,仰着头,目光直直地盯在秦也脸上,问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问题。
“那你就是我妈妈?”
她没想过,时昑会知道她的名字。
更没想过,妈妈这个称呼,会是在这样的情境下,由这个三岁半的孩子主动叫出来。
她呆呆地盯着女儿那张过分眼熟的小脸,眉眼、那轮廓,简直是她幼年时的翻版,却又在时明玺优越骨相的加持下,比自己记忆中的模样还要精致细嫩得多。
女娲的杰作。
时昑看着她怔忡落泪的样子,小小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有些不理解,又有些不耐烦。
她继承了父亲那份洞察人心的敏锐本能地感知到了什么。
但她没有表现出激动或亲近,反而带着一种被宠爱的大小姐特有的傲娇,小下巴微微扬起,像只矜贵又故作老成的小天鹅。
她用那双清亮的眼睛扫过秦也和时明玺,然后干脆地转身,丢下一句“哼,你们跟我进来吧。”
语气里听不出喜怒,更像是在发号一项施舍般的指令。
说完,她便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朝着主宅门口走去,红色的裙摆在腿边荡起活泼的弧度。
江阿姨站在几步之外,脸上带着温和而了然的笑意,对秦也和时明玺微微颔首,示意他们跟上。
秦也还蹲在原地,眼泪都忘了流,被女儿这完全出乎意料的反应弄得手足无措。
时明玺笑得如释重负。
他弯下腰,朝秦也伸出手,“起来吧,时太太,你女儿请我们进去。”
秦也借着他的力道站起身,望着女儿那小小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秦也亦步亦趋地跟在那个小小的红色身影后面,忍不住凑近时明玺,压低声音,带着点难以置信的恍惚:“她怎么一点都不像个小孩?”
秦也的脸上混合着紧张、茫然和一丝被气场压制的委屈表情
他话音未落,走在前面的时昑仿佛背后长了眼睛,猛地回过头来。
那张精致得如同瓷娃娃的小脸上带着明显的不耐烦,眉头学着大人的样子蹙起,奶声奶气却带着命令的口吻:“走快点啊!”
“哎。” 秦也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应声,下意识地加快脚步。
时明玺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
他缓步跟在后面,秦也现在看着,也太“好欺负”了。
这看似和谐又微妙的一幕,让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一家三口气场最弱的,反倒是那个本该是母亲的秦也。
她好像,谁都管不住。
管不住身边这个病弱却依旧掌控一切的男人,更管不住前面那个年仅三岁半,却已初露锋芒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