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废宅。
断壁残垣,杂草丛生,处处都弥漫着一股霉烂的气息。
据说多年前这里发生过灭门惨案,从此无人敢靠近,愈发破败阴森。
苟向仁已经记不清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此刻的他,四肢被捆,嘴巴被塞,脸颊深深凹陷下去,嘴唇干裂出血,爆起一层层白皮。
手腕和脚踝处,被粗糙的麻绳磨破了皮,血迹干涸发黑,与尘土黏在一起。
几天前的那个晚上,他心存侥幸,以为得贵人相救。
哪知那人比弯弯馆的老鸨还狠,把他捆在此处,没吃没喝,这是要生生饿死他啊!
这几天,他努力挣扎过,试图解开绳索,但捆得太紧,徒劳无功。
时间一点点流逝。
白天,破屋顶的缝隙漏下刺眼的阳光,晃得他头晕目眩。
夜晚,寒风从破窗洞钻进来,冻得他瑟瑟发抖。
最要命的,是渴,是饿。
饥饿就像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他的胃,起初是灼烧般的痛,后来逐渐变得麻木,只剩下无边的虚弱。
干渴更是最残酷的折磨,喉咙里像塞了一把沙子,每一次吞咽都带来撕裂般的疼痛。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时断时续。
他仿佛看到有个仙女来救他,又恍惚间回到了现代,坐在空调房里喝着冰可乐……
他的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黑暗如同潮水,一波波地试图将他彻底吞噬。
他觉得自己就要死了,无声无息,像一只被遗忘的虫子。
什么穿越,什么大展鸿图……都成了泡影和笑话。
早知道还不如待在弯弯馆卖屁股,至少能活命……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深渊时,隐约传来了脚步声。
“哐当!” 破旧的房门被猛地推开,刺目的光线涌了进来。
有人快步来到他的身前,探他的鼻息。
“太好了!还有气!快,拿水来!救他!”
苟向仁费力地掀开一丝眼皮,模糊的视线中,看到几个晃动的人影围了过来。
是幻觉吧?
定是临死前的幻觉……
苟向仁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在心里苦涩地想,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
皇宫。
天光方破晓,文武百官已赶到朝政殿上朝。
华曦帝还没到,众臣正在窃窃私语,相互聊天问好。
当然,同一派系的是真的问好,政见不同的是互相曲曲。
突然,一个人影晃着膀子走了进来,暗紫常服,步履闲适,不是阮霏霏是谁?
百官顿时一愣。
冠军侯不是去西凤国“请”西凤皇帝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朝堂上?
礼部尚书周文雅眼睛骤然一亮,语带嘲讽:
“哟!冠军侯好兴致啊!三日之约已过了两日,你还有闲心回朝散步,该不是知难而退,赶着回来找陛下讨饶了?”
殿里响起几声低低的嗤笑。
大多数人是不相信阮霏霏真的能在三日之内请来西凤皇帝的。
虽然她有飞行坐骑,但那可是西凤皇宫,不是临县的县令,说抓就抓来了。
阮霏霏站定,掏掏耳朵,一脸无辜:
“周尚书这话说的,本侯是那种不靠谱的人吗?事儿办妥了,自然回来复命。”
“办妥了?”周文雅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眉毛挑得老高。
“冠军侯,今儿才过去两天,西凤京城距此五千里!你就是插上翅膀,这会儿顶多刚飞到!”
“你该不会指望西凤皇帝自己长出翅膀,从天而降吧?哈哈哈!”
她笑得夸张,几个跟她一党的官员也跟着咧嘴。
阮霏霏叹了口气,为什么总有人把脸凑上来让她打呢?
既然如此,她就勉强成全她吧。
阮霏霏的语气无比真诚:
“从天而降是不可能的,西凤皇帝是人又不是鸟,待会她就会从大门走进来。估摸着这会儿该到皇宫门口了。”
“什么?到皇宫门口了?!哈哈哈……”周文雅笑得前仰后合。
“冠军侯!你这牛吹得都没边了!西凤皇帝是你家奴仆吗?你让来就来?”
“你是不是昨夜没睡好,癔症犯了?”
“还是说你在哪个戏班子,请戏子扮演西凤皇帝?果真如此的话,你可就罪犯欺君了!”
看到周文雅把嘲讽模式拉到满级,阮霏霏淡定地耸耸肩:
“别怪本侯没提醒你,你这会儿叫得越厉害,待会儿脸就越疼!”
她又扫向那些嗤笑的官员:
“还有你们,若是不信,要不也拿出八成家产出来,与本侯赌一把?”
这——
那些大臣们闭嘴了。
倒不是她们相信阮霏霏能赢,而是阮霏霏已经以八成家产与周尚书立下赌约,她们再掺和一脚,阮霏霏哪里还有钱财与她们赌?
她们赢了,也没地方讨债去啊!
见她们都噤声了,阮霏霏顿觉无趣。
既然不能趁机赚银子,那就休息一会儿吧。
折腾了一夜,怪困的。
她抱臂靠着柱子,闭目养神。
周文雅冷笑,脸上挂着胜券在握的讥笑。
牙尖嘴利有什么用?她就等着看阮霏霏怎么圆这个荒唐的谎。
当然,更重要的是,冠军侯府的八成家产,她势在必得。
不一会儿,华曦帝驾到,众臣跪迎,山呼万岁。
随着苏嬷嬷一声: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周文雅立刻出列,手持笏板,朝着御座拱手,高声道:
“陛下!冠军侯方才说,已经请来西凤皇帝,就在宫门外,不如就请进来,臣等也想一睹西凤皇帝真容!”
说完,她还得意地瞟了阮霏霏一眼。
陛下当前,如果阮霏霏还敢撒谎,那就是欺君罔上,不但赌约失败,还要承受欺君之罪。
华曦帝挑了挑眉:
“阮爱卿回来了?”
仔细一看,下首那个正打哈欠的家伙不正是阮霏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