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城市的霓虹无法完全驱散角落里的黑暗。
林辰靠在公寓的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灯,像一条条疲倦的光河。他刚刚和074号完成了一次深度同步训练,此刻感觉身体像是被掏空,又像是被填满。
“同步率提升至百分之四十二。”脑海里,074号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但林辰似乎能感觉到一丝极细微的满意情绪,“按照这个进度,三个月内有望突破百分之五十临界点。”
“百分之五十能干嘛?单手举起汽车?”林辰忍不住在意识里吐槽,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自从身体里住了个未来房客,他的生活就朝着不可控的方向一路狂奔。
“根据计算,徒手举起标准家用轿车的概率低于百分之零点零三。更可能实现的是对动态视觉和神经反射速度的进一步优化,预计提升幅度为当前状态的百分之一百五十。”074号一本正经地分析。
林辰翻了个白眼。和这个缺乏幽默感的未来意识体交流,有时候真是对牛弹琴。不过,他不得不承认,这几个月的生活天翻地覆。离婚官司大获全胜,前妻张倩和奸夫赵凯身败名裂,自己创立的工作室也因为074号提供的几个“小点子”而蒸蒸日上,甚至引起了行业巨头的注意。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如果忽略掉那个悬在头顶,名为“时空猎人”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猎人那边……有动静吗?”林辰放下水杯,眉头微蹙。自从上次法庭交锋后,那个如同幽灵般的敌人就暂时消失了,但这反而让他更加不安。
“未检测到异常时空信号波动。”074号回答,“但根据‘猎人’行为模式分析,其沉默通常意味着在策划更高效率的清除行动。建议保持高度警惕。”
就在这时,林辰放在桌上的手机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屏幕闪烁,刺耳的铃声划破了夜晚的宁静。
是王鹏。
林辰心头莫名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掠过。王鹏是他穿开裆裤就认识的死党,现在经营着一家名为“烟火人间”的烧烤店,也是除了074号之外,唯一一个知道他最近“奇遇”概况的人。这么晚了,除非……
他立刻抓起手机按下接听。
“辰子!操!出事了!”电话那头,王鹏的声音又急又怒,还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和背景里一片狼藉的碎裂声,“店……店被人砸了!”
“什么?!”林辰猛地站直身体,“你人没事吧?报警了吗?”
“我没事,就胳膊被推搡了一下。刚报的警,警察还没到。”王鹏的声音带着后怕和愤怒,“妈的,一群戴着头套的疯子,冲进来二话不说就砸!桌子椅子、冰箱烤炉……全完了!”
“人没事就好,东西砸了再买。”林辰稍微松了口气,但心头的疑虑却更深了。王鹏为人仗义,开店以来从没和人结过仇怨,“看清楚是什么人了吗?有没有说什么?”
“全是生面孔,动作快得吓人,不像普通混混。”王鹏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惊疑,“他们……他们砸完临走前,带头那个用钢管指着我说……说‘告诉林辰,有些闲事少管,下次砸的就不只是店了’。”
轰!
林辰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目标是冲他来的!
几乎是同时,脑海里的074号发出警报:“检测到高强度肾上腺素分泌,林辰,你的生理指标出现剧烈波动。事件关联分析启动——高概率(98.7%)为‘猎人’或其关联势力实施的警告性行为。”
“王鹏,锁好门,待在店里别动,等我!我马上到!”林辰语速极快,说完不等王鹏回应就挂了电话。他冲进卧室,随手抓起一件外套就往门外冲。
“林辰,你的行为不符合安全预案。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单独前往事发地点风险系数过高。”074号冷静地提醒。
“那是我兄弟!他是因为我才被牵连的!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在那儿!”林辰几乎是吼出来的,电梯按钮被他按得啪啪作响。
“理解你的情绪反应。但建议立即通知苏沐瑶女士,并远程连接附近交通摄像头,评估现场周边环境。”074号并未坚持,而是迅速提供了辅助方案,“同时,启动应急战斗同步协议,准备随时接管身体控制权。”
“批准!”林辰冲出单元楼,跑到路边焦急地拦出租车。074号的冷静像是一盆冰水,稍稍浇熄了他心头的恐慌和怒火,让他重新找回了理智。没错,冲动解决不了问题,他现在面对的不是普通人。
坐上出租车,报出“烟火人间”烧烤店的地址后,林辰深吸一口气,先给苏沐瑶发了条简讯说明情况,让她暂时不要靠近,但帮忙协调一下熟悉的警方人员。随后,他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将意识沉入脑海。
“同步协议加载中……动态视觉增强模块就绪,神经反应加速模块就绪,基础格斗数据流已准备……”074号的声音仿佛带上了某种金属的质感。
林辰能感觉到,一种奇异的力量感开始在他四肢百骸蔓延,眼中的世界似乎变得更加清晰,车窗外的景物移动也仿佛变慢了一些。这不是074号直接控制身体,而是将部分能力“共享”给了他。
“分析王鹏描述的攻击者特征。”林辰在意识中下令。
“收到。特征一:动作迅捷。非经专业训练难以在破坏场景中快速移动并规避反击。特征二:目标明确,只破坏财产并传递信息,未进行财物抢劫或对王鹏造成严重人身伤害,显示其纪律性和目的性。特征三:蒙面,使用间接警告。综合判断,该团伙有极高概率(89.5%)为受雇的专业人士,其行为模式与已知‘猎人’直接行动风格存在13.7%的偏差,更倾向于关联势力或外围雇员的作风。”
“外围雇员……”林辰咀嚼着这个词,眼神冰冷,“是赵凯?还是那个一直没露面的‘未来资本’?”
“信息不足,无法确定。但此举表明,我们已被密切监视,且对方愿意采用升级的对抗手段。”
出租车在夜晚的道路上飞驰,很快,熟悉的街角出现在眼前。远远地,就能看到“烟火人间”烧烤店门口闪烁着红蓝警灯,店门玻璃碎了一地,如同张开的黑色巨口。
林辰付钱下车,快步走了过去。警戒线已经拉起,几名警察正在店内勘查,王鹏站在门口,和一个穿着警服的中年人说着什么,他胳膊上有一道明显的擦伤,脸上还残留着惊怒。
“鹏子!”林辰喊了一声。
王鹏回过头,看到林辰,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连忙对那警察说了句什么,然后快步迎了过来。
“辰子,你来了!”王鹏一把拉住林辰,声音还有些发颤,“妈的,太吓人了,就跟拍电影似的……”
“人没事就好。”林辰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店内——碎裂的桌椅、翻倒的冰箱、被砸烂的烤炉、满地的啤酒瓶碎片和食物残渣……昔日充满烟火气的地方,此刻只剩下破败和死寂。他的心狠狠揪了一下,怒火再次升腾。
“李叔。”林辰看向跟着王鹏走过来的中年警察,这是附近派出所的副所长,跟王鹏很熟,也见过林辰几次。
“小林来了。”李副所长脸色凝重,“情况鹏子都跟我说了。这帮人手法很老道,动作快,没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痕迹,监控也被他们用东西糊住了,显然是早有准备。”
“他们说了什么,鹏子也告诉您了吧?”林辰沉声问。
李副所长点点头,压低了声音:“冲你来的?辰子,你是不是惹上什么不该惹的人了?这作风,可不一般啊。”
林辰苦笑一下,没法详细解释:“最近生意上可能得罪了些人吧。李叔,这事还得麻烦您多费心。”
“放心吧,案子我们肯定会查。你们自己也多小心,最近晚上尽量别单独出门。”李副所长叮嘱了几句,又去指挥手下取证了。
等到警察取证完毕,留下回执并告知会加强附近巡逻后,便离开了。破碎的店门前,只剩下林辰和王鹏,以及满目疮痍。
夜风吹过,带着一股食物腐败和玻璃碎屑混合的怪异气味。
“狗日的……”王鹏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心血变成这样,眼圈有些发红,狠狠一脚踢在旁边的破凳子上。
“鹏子,对不起,连累你了。”林辰内心充满愧疚。
“屁话!咱俩之间说这个?”王鹏瞪了他一眼,随即又垮下肩膀,叹了口气,“就是这店……一时半会儿是开不了张了。装修、买设备……又是一大笔钱。”
“钱的事我来解决。”林辰毫不犹豫,“你的损失,还有装修、新设备,全都算我的。”
“不行!这跟你没关系,是那帮混蛋……”
“就是因为跟我有关系!”林辰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听我的!”
王鹏看着林辰眼中不容置疑的神色,张了张嘴,最终没再反驳。他认识的林辰,以前有些懦弱,遇事习惯忍耐,但最近这几个月,变得越来越有主见,身上甚至偶尔会流露出一种让他都感到陌生的决断力。
“对了,”王鹏忽然想起什么,蹲下身,在满地狼藉中摸索着,“那帮人砸东西的时候,好像有个东西从带头那人身上掉下来了,我当时没敢动,偷偷用个破筐盖住了。”
他挪开一个倒扣的塑料筐,从碎玻璃渣里捡起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不到巴掌大小的金属碎片,形状不规则,边缘锐利,在路灯下反射着幽冷的、绝非钢铁或常见合金的暗蓝色光泽。
林辰的瞳孔骤然收缩!
几乎在同一时间,脑海中的074号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急促警报——
“检测到高纯度时空能量残留!信号特征与数据库进行比对……匹配度97.3%!确认该物品为未来纪元科技造物!林辰,我们找到线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