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树主树干内部的通道果然如迷宫般复杂,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树脂的腥甜气味,头灯的光束在前方交织晃动,照亮壁面上盘根错节的木质纹理,有些地方还渗出黏腻的树液,踩上去脚下直打滑。沈砚辞和江奕辰合力拽紧绳索,手臂肌肉因用力而绷出明显的线条,绳索另一端的林莫言被缓缓拉了上来,他脸色苍白,额角还带着擦伤,显然刚才在下方经历了一番波折。
“呼……”林莫言瘫坐在地,靠在冰冷的树干上大口喘着气,破损的外套上沾着泥土和暗色的污渍。林曜宇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转向沈砚辞和江奕辰,神情严肃:“这里的通道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复杂,岔路太多,稍不注意就会走散。”他指了指六人腰间相连的登山绳,“记住,无论接下来遇到什么情况,都要把连接绳保管好,千万别弄断了,这是我们彼此唯一的联系。”
沈砚辞点点头,伸手将腰间的绳结又紧了紧,金属卡扣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江奕辰则检查了绳索的磨损情况,确认没有问题后,抬头看向幽深的前方通道,头灯光束穿透黑暗,却似乎只能照亮短短一截路,更深处的黑暗里,仿佛有未知的东西在悄然涌动。六人短暂休整后,再次握紧了手中的绳索,准备继续向巨树内部探索。
林曜宇脚步一顿,肩上的小白仓鼠“吱”地轻叫,突然从他肩头滑下来,落在潮湿的木质地面上。小家伙没像往常那样乱窜,反而蜷成一团白绒球,小爪子扒拉着地面,耳朵贴在背上,鼻尖微微抽动,朝着前方幽暗的树洞深处轻嗅。
身后的沈砚辞停下脚步,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短刃,目光扫过仓鼠朝向的方向,“它发现什么了?”江奕辰蹲下身,想伸手碰,却被仓鼠“吱”地躲开,小脑袋固执地朝着深处。林莫言抬手按了按眉心,声音压得很低:“空气里有股奇怪的甜香,刚才没注意。”林野皱眉,踢了踢脚边一块剥落的树皮,“这树心怎么越来越湿?”霍晓则盯着地面,忽然指向仓鼠爪子扒拉的地方:“你们看,这里的木纹……好像有微光在动。”
林曜宇弯腰抱起仓鼠,小家伙在他怀里挣了挣,依旧朝着深处。他沉声道:“放慢速度,戒备。小白从不乱闹,前面肯定有东西。”幽暗的树洞里,微光从木纹间丝丝缕缕渗出,甜香越来越浓,仓鼠的小身体却开始微微发抖,像是警惕,又像是……期待。
林曜宇贴着黏腻的树壁挪动时,后颈汗毛突然倒竖。他想起以前小黄狗突然炸毛的脊背——那只田园血统的家犬正用鼻子拱着他的战术靴,喉咙里挤出威胁的低吼,爪子死死扒住地面不肯前进。当时他以为是它饿了,直到看见几个面黄肌瘦的人往这边走,爪子正疯狂抓挠土地,黑豆似的眼睛翻着白,粉红色的牙床龇在外头……
林曜宇心想得赶快出去,不放心小黄。
林曜宇突然抬手按住沈砚辞的肩膀,掌心的冷汗透过布料洇出深色痕迹。停下。他的声音比平时低哑许多,每一次吸气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听——我们的呼吸声。
沈砚辞侧耳细听,林间只有腐殖土被踩碎的闷响,以及两人越来越响的喘息声,像破旧风箱在胸腔里拉扯。他伸手摸向岩壁,指尖触到湿滑的苔藓,指腹却泛起异样的麻痒感。
氧气浓度在降。林曜宇反手抽出腰间的登山匕首,刀刃在幽蓝磷光下泛着冷光,背包里的防水布,撕两块下来。他说话时刻意放缓呼吸,喉结上下滚动着,用匕首把布裁成碗状,边缘戳些小孔。
沈砚辞迅速解下背包,牙齿咬着布料边缘用力撕开。林曜宇已经蹲下身,刀尖小心翼翼地刺入岩壁上凸起的琥珀色树脂块,透明汁液立刻渗出,带着奇异的甜香。这是巨树的气根分泌物,含氧量高。他用刀尖剜下拳头大的一块,将树脂块裹进防水布里,把布蒙住口鼻,用匕首柄压住边缘。
两人跪在地上剧烈喘息,简易氧气罩里的甜香气息顺着小孔涌入鼻腔,胸口的灼痛感稍稍缓解。林曜宇看着沈砚辞泛白的嘴唇,突然发现对方的匕首还插在气根里,刀柄上挂着半片断裂的叶片——那是刚才奔跑时被藤蔓划伤的。
林曜宇捧着小白仓鼠,见它粉粉的小鼻子正快速地翕动着,胡须也跟着一颤一颤,黑豆似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突然,小白的耳朵支棱起来,小脑袋猛地转向左前方的巨树通道。
林曜宇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他轻轻戳了戳仓鼠的脸颊:“小家伙,闻到好东西了?”小白“吱”地叫了一声,小爪子指向巨树管道的缝隙。
“走,跟上小白!”林曜宇压低声音对身后的沈砚辞和江奕辰说,“它好像嗅到什么东西了。”他小心翼翼地把小白放在地上,小家伙立刻像颗小炮弹似的蹿了出去,沿着树皮飞快地跑向巨树管道。林曜宇紧随其后,脚步放轻,生怕惊扰了什么。沈砚辞和江奕辰对视一眼,默契地拔出腰间的短刃,迅速跟上林曜宇的脚步。巨树管道深处,传来细微的“滴答”声,在寂静的通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曜宇蹲下身,看着小白仓鼠用前爪扒拉着巨树内壁一处藤蔓缠绕的凹陷。灰褐色的树皮下隐现一道垂直裂隙,仅容一人侧身通过,潮湿的木质气息混杂着腐殖土味从缝隙深处漫出。仓鼠发出细碎的吱吱声,小脑袋探进裂隙又缩回,漆黑的眼睛在昏暗中亮晶晶的。
雷晓从背包侧袋摸出个黄铜色小圆筒,指尖旋开顶端旋钮。半透明的琉璃罩下,一只金属骨架的机械萤火虫缓缓展开翅翼,翅尖的微型LEd灯珠闪烁起冷白色光晕。她捏着萤火虫底座的细链,手腕轻抖,机械虫便像被气流托起般悬浮在前方,翅翼高频振动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嗡鸣。
淡蓝荧光顺着裂隙流淌进去,照亮了内部嶙峋的木质纹理。雷晓侧身贴近树干,将机械萤火虫往前送了半尺,光线在纵深的黑暗里破开一小片扇形区域,隐约可见裂隙内侧有被虫蛀出的不规则台阶,湿漉漉地泛着苔藓的绿光。她指尖在底座上轻点两下,萤火虫的亮度又调亮了几分,光晕边缘在粗糙的树壁上投下晃动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