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梆、梆。
三更的鼓声刚过，我站在议事厅门口，看着远处那间废弃药房亮起的灯。一个身影坐在桌前，低头写着什么。两名阵法师守在门外，一动不动。
我没有回屋。
刚才那一瞬，灯影下写字的手是左手，而他进门时接水用的是右手。这不对。
我转身走进议事厅，重新摊开沙盘图。南林密道、东谷缓坡、西岭高崖，三条路线清晰标出。地下三层的主阵眼已经迁移完毕，双环嵌套结构正在加固。
但这还不够。
我需要知道，他是真叛逃，还是妖族派来的棋子。
如果是假的，那就让他以为自己成功了。
天快亮时，我召集陈师兄、林师姐和赵队长再次议事。这次会议没有避着人，连守卫都特意安排在门外能听见的位置。
我指着沙盘说：“根据他提供的情报，妖族主力会从南林毒瘴区突袭。我们必须提前布防。”
陈师兄皱眉：“南林地势复杂，毒雾常年不散，我们的人进去都得戴避毒符，他们怎么带三百精锐穿过去？”
“正因为难走，才最可能是突破口。”我说，“他们有摄灵幡，可以压制毒瘴。而且，破阵雷符一旦引爆，毒雾反而会成为我们的阻碍。”
林师姐低声问：“那我们怎么办？”
我沉声道：“把主力调往南林出口，设三层雷火阵。今晚开始施工，三日内必须完成。”
赵队长立刻应下：“我马上调巡防队去那边埋线。”
我说完，又补充一句：“这件事要快，但也不能太显眼。别让外人看出我们在重点防南林。”
话音落下，我没再看其他人，只是低头整理图纸。但我清楚，这些话，很快就会传到那个叫玄离的人耳朵里。
他知道南林是关键，也知道三日期限。如果他是奸细，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
果然，中午时分，一名弟子来报：“玄离向看守请求外出如厕，已在居所外停留片刻。”
我没有回应。
下午申时，另一名暗哨传来消息：“他趁戌时换岗前离开房间，沿北侧小路往营外去了。”
我坐在议事厅内，手中玉简便收到了追踪符线的反馈。一条淡红色的轨迹正缓缓移动，穿过营地外围禁制，朝着南林方向行进。
他走了。
但我没让人拦他。
反而下令：“沿途埋下影丝标记，不要惊动他。我要知道他见了谁，说了什么。”
影丝是我昨日让林师姐特制的追踪物，极细，无色，沾上后七日内不脱落。它不会干扰神识，也不会触发警报，只有持有对应玉简的人才能看到它的痕迹。
他以为自己逃出了监视，其实每一步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傍晚，我独自站在沙盘前，将一面黑色小旗从南林密道移至东谷缓坡。
那里才是真正的伏兵所在。
我们根本没有在南林布置雷火阵，所谓的“三日完工”，不过是诱饵。就连调兵令也是假的，真正调动的兵力早已潜入东谷，在土层下挖了三层藏兵坑。
只要妖族敢按他带回的情报行动，等他们的主力进入南林，我们就能从东谷出击，切断后路。
这才是反制的关键。
夜深了，议事厅里只剩我和一名值守弟子。玉简上的红点还在移动，已经深入南林腹地。
他走得很快，几乎没有停留。
看来，他是真的急着把消息送出去。
我靠在椅背上，闭了会儿眼。这两天几乎没睡，脑子却格外清醒。
系统令牌在我袖中微微发烫。
一道光幕浮现：
【当前任务：诱敌】
【问题：若欲使敌方误判主攻方向，最佳策略是？】
【选项：
A. 故意泄露虚假部署
b. 制造内部混乱假象
c. 派出假信使传递错误口令
d. 在真实战场留下人为痕迹】
我选了A。
光幕一闪，一行字浮现：【回答正确，奖励已发放】
我没急着查看奖励内容。现在最重要的是确认他的落脚点。
将近子时，追踪符线显示他在一片空地停下。那里原本是废弃的祭坛，荒废多年，四周长满枯藤。
但他没有立刻离开。
而是蹲在地上，似乎在刻什么东西。
我心头一紧。
难道他在留记号？
我立刻传令：“派两名轻功好的弟子，悄悄靠近那片区域，不要现身，只观察他做了什么。”
命令发出后，我重新看向沙盘。
如果他是鲲鹏老祖的人，那么这一趟，必定是要把“南林布防”的情报送回去。而接收者，很可能是潜伏在附近的妖将。
但我不怕他知道。
我就要他相信。
相信我们把所有力量都押在了南林。
这样，当他们倾巢而出的时候，才会发现，真正的杀招，是从东谷杀出来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玉简上的红点始终停在原地。
直到丑时，那人才起身离开，速度比来时更快。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
天还没亮，风从外面吹进来，带着一丝湿冷。
远处营地边缘，那间废弃药房依旧安静。门虚掩着，像是没人回来过。
我知道，他不会再回来了。
至少，在妖族发动进攻之前，他不会再来冒充什么“投诚者”。
我转身坐回主位，手中玉简轻轻震动了一下。
新的信息传了回来。
那名弟子回报：玄离在祭坛石板上刻了一组符文，与妖族南线斥候专用的传讯标记一致。位置、时间、兵力分布，全部写明。
他还特别标注了一句：“南林出口已设雷火阵，三日后完工。”
一字不差。
我放下玉简，抬头看向窗外。
东方天际泛起一丝灰白。
我拿起朱砂笔，在沙盘旁的纸上写下四个字：东谷伏击。
然后划掉“南林”二字，在旁边重重打了个叉。
议事厅外传来脚步声，是早班巡防队换岗。
我站起身，声音平静：“通知所有人，按原计划行事。南林方向继续施工，材料照常搬运。不要停。”
弟子领命而去。
我坐回椅子，盯着玉简。
现在，就等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