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队长冲进来的时候,我正站在沙盘前。
他声音发紧:“叶师兄,刚收到消息——妖族后军开始拆营帐了!”
我没有立刻回应,手指在沙盘边缘轻轻划过。南林那面红旗还在原地,可我知道,它已经没用了。妖族不是傻子,被拖了三天,前锋进不得进,后方又生疑窦,再不调整才是怪事。
他们要变招了。
我转身走到案前,再次提笔确认了会议安排,传令兵迅速接过纸条跑了出去。
陈师兄很快赶到,脸色有些沉。他看了一眼沙盘,眉头皱了起来。
“南林那边还运着材料?”他问。
“继续运。”我说,“让他们多搬些木箱,堆成工事模样,外面盖上防雨布,远远看着像阵法构件就行。”
“可妖族已经怀疑了,这招还能骗多久?”
“本来就不指望骗太久。”我走到玄机罗盘前,将它推到桌中央,“现在我们要的不是让他们信,而是让他们拿不准。”
陈师兄低头看着罗盘。表面流转着淡淡的光纹,像是水底的暗流。我把手放上去,百里内的灵气走向立刻浮现出来。南林方向的毒瘴区,摄灵幡的能量正在减弱,几处节点已经开始断裂。
“他们的前锋撑不住了。”我说,“要么强行突破,要么撤退重组。但不管选哪个,后军都会动。”
赵队长站在旁边插话:“刚才探子回报,北岭西侧有尘土扬起,像是队伍调动。”
我点头:“这就是信号。他们不会全军退回,也不会死磕南林。真正的杀招,是绕道北岭,从侧翼突袭。”
陈师兄脸色变了:“东谷能扛住吗?那里地形太窄,三百人挤在一起,一旦被包抄,连转身都难。”
“那就不能让他们一次压上来。”我走到沙盘边,拿起一支黑旗,插进东谷深处,“我已经让人打通地下第二层通道,三条支路今晚就能完工。精锐分三批轮换出击,打完就撤,不留痕迹。”
赵队长眼睛一亮:“这样我们就能一直藏着力气,等他们主力压境再一口气砸下去。”
“对。”我指着北岭和东谷交界的斜坡,“把三分之二的兵力调到这里,形成夹角。北岭高地设符炮台,东谷出口埋伏刀阵。他们要是从小路摸过来,先吃一轮火雷;要是想绕远走山背,正好撞进我们的视野盲区反制圈。”
陈师兄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开口:“南林呢?就这么放空?万一他们是声东击西,故意让我们以为他们放弃了南线?”
“如果他们是聪明人,就不会再碰南林。”我看着他,“三天前他们相信了假情报,调七成兵力过去。现在突然掉头回来,说明他们自己也乱了阵脚。这种时候最怕反复,来回折腾只会耗光士气。所以他们一定会找个新方向,快、准、狠地打一拳,才能稳住军心。”
“所以北岭才是重点。”赵队长接道。
“没错。”
我转向两人:“接下来我们改用三级响应。一级应对斥候,只驱不追;二级遇到小股部队试探,启动陷阱,局部反击;三级才是全面开战。到时候东谷伏兵出动,北岭符炮齐发,把他们堵死在山谷口。”
陈师兄点头:“那调度怎么安排?”
“你负责后勤和阵法师调度,所有符箓补给提前送到前线掩体。赵队长管眼线和巡防,每半时辰报一次边境动静。发现大规模集结或者法器共鸣,立刻启动二级预案。”
“那你呢?”赵队长问。
“我坐镇中军。”我将玄机罗盘移到身前,“这个东西能看穿百里内阵法流转。只要他们敢在北岭布阵,我会比他们自己还早知道。”
门外脚步声响起,一名弟子送来新的情报简。我接过打开,上面写着:北岭西坡发现新踩出的小道,宽约三步,通向密林深处,未见驻守。
我把简递给陈师兄。他看完抬头:“他们在探路。”
“明天这个时候,那条路就会变成主攻道。”我说,“通知所有人,今晚必须睡满两个时辰。从明晨起,进入一级战备。”
赵队长起身:“我去安排巡防轮值。”
陈师兄没动:“你还留在这?”
“等沙盘更新完。”我说,“我要亲眼看着每一面旗子落位。”
他看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屋子里安静下来。弟子们抬进来新的沙盘组件,替换掉南林区域的旧模型。我盯着东谷的位置,让人把黑色小旗重新埋深一点,只露出一角。
这是我和自己定的规矩。真埋伏用深插旗,假部署旗面朝上。昨天那一面已经被拔出来了,今天这一面,不会再给敌人翻盘的机会。
玄机罗盘忽然轻震了一下。
我低头看去,北岭地脉有一丝波动,像是有人在地下刻阵。很浅,持续时间不到一息,若不是罗盘灵敏,根本察觉不到。
不是大军行动,是先锋探阵。
他们已经开始动手了。
我伸手按住罗盘边缘,另一只手拿起朱砂笔,在北岭西侧画了个圈。笔尖落下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陈师兄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块刚送来的木牌。
“东谷通道最后一段打通了。”他说,“工匠说,里面通风良好,出口隐蔽,足够两百人同时进出。”
我点头:“告诉他们,干完活立刻撤离,不准在里头逗留。今晚子时前,所有入口封土伪装完毕。”
“还有件事。”他顿了顿,“药堂送来了新制的避毒丸,说这次配方改良过,能在毒雾里撑六个时辰。”
“全部配发给东谷部队。”我说,“每人十粒,随身携带。”
他应了一声,转身又要走。
“等等。”我叫住他,“让林师姐准备一组应急医队,待命在东谷后方五里处。不要扎营,树林里搭临时棚子,火不准点,灯不准亮。”
“你要打持久战?”
“我不打算让他们活着走出山谷。”我说,“但如果战况拖长,伤员必须第一时间转运。我不想因为救人耽误反击节奏。”
陈师兄看了我一会儿,终于点头:“明白了。”
他走了。屋里只剩我和沙盘。
我坐下,把玄机罗盘拉近。北岭的波动消失了,仿佛刚才那一瞬只是错觉。可我知道不是。
他们来了。
我拿起笔,在纸上写下最后一条命令:“各部按新令行事,我坐镇中军,随时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