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冲突与策略斡旋
“镇海”舰放下舷梯,海军司令沈廷扬与工部左侍郎林锐并肩而下。沈廷扬虽身着海军礼服,但眉宇间仍带着文官的清正之气;林锐则是一身干练的工官常服,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港口地形。
李二苟和刘长青热情地迎了上去。
“沈司令,林侍郎,一路辛苦!”李二苟声如洪钟,抱拳见礼。
刘长青则笑容温煦,与二人见礼后,便低声简要介绍情况:“那位便是安南国王黎真宗,形同虚设。旁边两位,北郑梉,南阮福濒,便是实际的割据者。”
寒暄过后,刘长青引着沈廷扬和林锐来到安南三人面前。
沈廷扬和林锐出于礼制,对着黎真宗微微拱手,语气平淡:“见过安南国王。” 态度客气而疏离,带着上国天使对藩属国君固有的矜持。
然而,当目光转向郑梉和阮福濒时,沈廷扬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对僭越窃权者的鄙夷,竟直接将他们二人当作了空气,连基本的礼节都欠奉。林锐亦是冷哼一声,目光扫过郑、阮二人,如同看着两个不洁之物。
这赤裸裸的无视,瞬间点燃了郑梉和阮福濒的怒火。他们毕竟是掌控安南南北的霸主,平日作威作福惯了,何曾受过此等羞辱?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下属和黎真宗的面!
郑梉脸色铁青,上前一步,强压着怒气质问:“二位上使,何以如此倨傲?我等虽为外臣,亦是一方之主,上国礼仪之邦,便是如此待客的吗?”
阮福濒也按捺不住,语气激动地帮腔:“不错!我等诚心归附,迎候天兵,上使如此姿态,岂不令忠义之士心寒?”
沈廷扬闻言,猛地转身,文官的倔强与海军司令的威严同时爆发,他目光如电,直刺二人:“客?尔等挟持君上,割据称雄,也配称‘客’?在我大明眼中,尔等不过是待天威勘定的乱臣贼子!”
他越说越气,想到沿途所见大明将士为光复河山抛头颅洒热血,对比眼前这两个权臣的嘴脸,一股义愤直冲头顶。
“来人!”沈廷扬猛地一挥手,对身旁的海军陆战队士兵下令,“将此二人给我拿下!”
“是!”如狼似虎的士兵立刻上前,就要动手。
郑梉和阮福濒又惊又怒,下意识后退,他们的随从也一阵骚动,现场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且慢!”
“沈司令息怒!”
李二苟和刘长青几乎同时出声。
李二苟一个箭步上前,看似随意地挡在了士兵与郑阮二人之间,庞大的身躯带着无形的压力,让士兵的动作不由得一滞。
刘长青则迅速靠近沈廷扬和林锐,脸上带着沉稳的笑意,但眼神却传递着明确的信息。
李二苟打着哈哈,声音洪亮地圆场:“哎呀,沈司令,林侍郎,一路劳顿,火气大了点,理解,理解!郑主、阮主也是性情中人,一时失言,何必动刀动枪呢?”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示意士兵退下。
刘长青则趁机低声对沈廷扬和林锐快速说道:“沈公,林侍郎,暂息雷霆之怒。此二人固然可恨,但此时拿下,安南南北必生大乱,于我港口建设、蔗田开辟、稳定局势有百害而无一利。
他们尚有利用价值,稳住他们,才能最快榨干他们的价值。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沈廷扬胸口起伏,他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只是刚才实在按捺不住胸中的正气。
林锐也冷静了下来,轻轻拉了拉沈廷扬的衣袖,低声道:“廷扬兄,刘政委所言极是。工程伊始,不宜节外生枝。”
沈廷扬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狠狠地瞪了郑梉和阮福濒一眼,终于不再坚持拿人。
李二苟见状,立刻转身,脸上依旧带着爽朗却不容置疑的笑容,对惊魂未定的郑、阮二人道:“二位,一场误会!沈司令性子急,最重君臣纲常,见不得尊卑颠倒。咱们日后还要精诚合作,共同为陛下,为大明效力嘛!今日之事,就此揭过,如何?”
郑梉和阮福濒心知刚才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冷汗早已湿透后背,哪里还敢说个不字,只能僵硬地点头,连称:“不敢,不敢,多谢李将军、刘政委转圜。”
一场风波,在李二苟的强势干预和刘长青的巧妙斡旋下,暂时平息。
但经此一事,郑梉和阮福濒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处境——他们在明朝眼中,不过是有用但随时可以丢弃的工具。
而黎真宗在一旁看着这一切,低着头,嘴角却难以抑制地勾起了一丝快意和希望的笑容。
欢迎仪式过后,在明军临时帅帐内,沈廷扬、林锐、李二苟、刘长青四人进行了简短的会议。在确定了港口建设和海军巡逻事宜后,刘长青提出了他的建议。
“二苟同志,沈司令,林侍郎,”刘长青缓缓道,“安南这盘棋,军事威慑已成,接下来,该是政治攻心了。我建议,由我单独去见一见那位黎真宗。”
李二苟咧嘴一笑:“老刘你去最合适,我这大老粗,别把那条‘小鱼’吓破了胆。”
傍晚,刘长青只带了一名文书,来到了黎真宗临时的下榻处。他没有摆出任何架子,如同朋友般与这位惶恐的君王对坐。
“大王今日受惊了。”刘长青语气平和,亲手为他斟了一杯茶。
黎真宗受宠若惊,连忙双手接过:“不敢,不敢……上国天使,折煞小邦之主了。”
刘长青看着他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他的内心:“大王,可是心有不甘?”
黎真宗手一抖,茶水险些洒出,脸色瞬间惨白。
刘长青不给他否认的机会,继续说道:“陛下乃安南正朔,却形同傀儡,政令不出升龙城。郑主、阮主,割据称雄,眼中可还有君父?我大明,乃礼仪之邦,最重纲常伦理。对于不臣之人,向来深恶痛绝。”
他的话,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打开了黎真宗心中的枷锁。
黎真宗再也忍不住,泪水涌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刘政委……不,上官!求上官救我!求天朝为我做主啊!郑梉、阮福濒,皆是国贼!他们……他们架空于我,欺凌君上……我……我……”
他泣不成声,将多年的屈辱和盘托出。
刘长青将他扶起,语气坚定而充满诱惑力:“大王请起。我大明皇帝陛下与首辅大人,已知晓安南情弊。大王若能秉持忠孝之心,一心依附天朝,则大明,便是陛下最坚实的后盾。
‘镇海’那样的战舰,大王今日已见,它维护的,便是如大王这般遵从礼法的正统!”
黎真宗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紧紧抓住刘长青的衣袖:“真宗愿永世臣服大明,奉大明正朔,岁岁来朝,绝不怠慢!只求天朝助我……助我铲除国贼,重掌权柄!”
此刻,他心中那“做一只听话的狗”的想法变得无比清晰和坚定。
刘长青满意地点点头:“大王有此决心,甚好。具体事宜,需从长计议。大王记住,忍耐,等待。大明,不会辜负忠诚的朋友。”
离开黎真宗的住处,刘长青回到帅帐,对等待的李二苟等人说道:“种子已经种下,而且急切地渴望发芽。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让郑梉和阮福濒清楚地意识到,谁才是大明选定的合作者。适当的压力和对黎真宗的扶持姿态,会让他们内部的矛盾为我们所用。”
李二苟哈哈大笑:“老刘出马,一个顶俩!这下,安南这片地,算是彻底稳了!”
刘长青的这次攻心行动,与港口的钢铁巨舰、即将开始的工程建设相辅相成,共同构成了一幅明朝经略安南的完整图景——武力为骨,政治为魂,经济为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