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狗林”和“猴子浩”的名声像野火般在初一年级蔓延,带来的不全是畏惧和避让,还有来自阴影处的窥探和跃跃欲试的挑衅。树大招风,古老的道理在这个荷尔蒙过剩的少年丛林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午后的篮球场永远是冲突的温床。林秋在靠近边缘的篮筐下练习投篮,动作依旧带着点书本式的刻板,但准头和力度明显提升。张浩则在中圈附近炫技般运球,花样百出,引得几个其他班的女生偷偷张望。
几个穿着校服、身材壮实的男生晃悠着走进场地,为首的是三班有名的刺头,叫赵坤,外号“黑熊”,以力气大、下手黑着称。他早就听说七班出了两个狠人,心里一直不服气。
赵坤使了个眼色,一个同伙故意把球传到林秋正在练习的篮下。赵坤快步冲过去,不是去捡球,而是用肩膀狠狠撞向背对着他起跳投篮的林秋!
“砰!” 一声闷响。林秋在空中失去平衡,踉跄落地,篮球脱手。他站稳身体,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一脸挑衅的赵坤。
“哟,不好意思啊,林秋,没看见。”赵坤咧嘴笑着,语气毫无歉意,带着明显的试探。
没等林秋反应,一道身影已经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张浩一把推开挡路的另一个三班男生,直接顶到赵坤面前,额头几乎要碰到对方的鼻子,眼神凶狠:“你他妈眼睛长屁股上了?找茬是吧?”
赵坤比张浩高半头,块头也大一圈,但被张浩这股不要命的气势一冲,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嘴上却不服软:“张浩,这没你事!我跟这小子玩玩!”
“玩你妈!”张浩根本不废话,一拳就捣向赵坤腹部。赵坤没想到他说打就打,仓促格挡。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拳脚来往,闷响不断。三班另外几个人想围上来,林秋已经悄无声息地挪步,卡住了最好的支援角度,冰冷的目光扫过那几人,那几人竟一时不敢妄动。
这场架没持续多久,被闻讯赶来的体育老师喝止。赵坤脸上挂了彩,张浩校服被扯破,两人都被拎去办公室写检查。但“猴子浩为疯狗林出手,单挑黑熊不落下风”的消息,迅速传开。
然而试探并未停止。几天后的放学路上,林秋推车经过车棚附近的小树林,两个面生的学生突然从树后闪出,一左一右夹住他。
“喂,林秋,听说你很能打?哥俩想领教领教。”一个高个子皮笑肉不笑地说,手里掂着一块板砖大小的石头。
林秋停下脚步,目光扫过对方手里的石头,又看看另一个矮个子藏在身后的半截木棍。他没有惊慌,只是慢慢将自行车支好,然后解开校服最上面的扣子,活动了一下手腕。整个过程沉默得令人心慌。
就在对方被他的镇定搞得有些犹豫时,一声尖锐的口哨声从后面响起。张浩嘴里叼着根冰棍,晃悠着出现,手里拎着那个脏兮兮的篮球。
“哟,二打一?还带家伙?这么给你们爹妈长脸啊?”张浩走到林秋身边,把冰棍咬得咔嚓响,用篮球指着那两人,“来,石头往这儿砸,棍子往这儿抡,今天不断你们几根骨头,老子跟你们姓!”
那两人显然认得张浩,看到他出现,气势顿时萎了半截。高个子把石头扔到一边,讪笑道:“浩哥,误会,开个玩笑……”
“玩笑?”张浩把冰棍杆子吐到对方脚边,“滚!再让老子看见你们,腿打折!”
两人如蒙大赦,灰溜溜跑了。
林秋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重新推起车。张浩拍拍他肩膀:“书呆子,可以啊,刚才架势挺足,差点以为你要给他们上课讲人体结构了。”
类似的小摩擦接踵而至。有时是在食堂排队时的故意冲撞,有时是厕所里的语言挑衅,有时是球场上更隐蔽的黑手。林秋和张浩疲于应付,精神始终处于紧绷状态。他们知道,这些试探背后,是更多不服气的人在观望。一旦他们露出怯弱或应对不当,更多的麻烦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上来。
名声是护身符,也是靶子。他们用血换来的平静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时刻准备战斗的紧张感。但奇怪的是,在这种压力下,两人的默契却在飞速增长。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就能明白对方的意图。林秋的冷静判断和张浩的悍勇冲动,在一次次小规模冲突中磨合成了一种高效的应对模式。
他们像两匹被狼群环伺的孤狼,背靠背,獠牙对外。虽然疲惫,但眼神愈发锐利。因为他们清楚,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在这片残酷的丛林里,只有一直赢下去,才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