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之夜的决心,像淬火的钢水,迅速冷却凝固成冰冷的行动纲领。林秋没有沉浸在情绪中,而是立刻将目光投向了内部。经历过台球厅事件的冲击和警方的介入,他深知,松散而充满变数的“团伙”不堪一击。要想在即将到来的更大风暴中存活,必须清理、强化、建制。
行动从第二天午休开始,地点依旧是那个散发着铁锈和霉味的配电房。但气氛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林秋和张浩提前到了,没有训练,也没有闲聊,只是沉默地坐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不安的低气压。
赵强、李小明、孙宇三人磨磨蹭蹭地进来时,明显感觉到了异样,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关门。”林秋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
张浩起身,哐当一声将铁门关上,落栓,然后抱着胳膊靠在门上,眼神凶狠地扫视着三人,像看守羊群的恶犬。
赵强脸色发白,李小明腿肚子有点抖,连一向有点滑头的孙宇也收敛了表情。
林秋没有绕圈子,目光如冰冷的探针,依次从三人脸上扫过:“台球厅的事,警察来过学校了。”他顿了顿,看着三人瞬间煞白的脸,“这次没事,是运气。下次,就不一定了。”
赵强嘴唇哆嗦着想辩解:“林哥,我们……”
“闭嘴。”林秋打断他,语气没有波澜,却让赵强把话噎了回去,“以前怎么混,我不管。但从今天起,规矩变了。”
他站起身,走到三人面前,那股沉静而凌厉的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
“第一,清理。”林秋的目光定格在赵强身上,“赵强,你怂,嘴不严。上次警察来,你说了什么,自己清楚。我这儿,不留墙头草。”
赵强如遭雷击,扑通一声差点跪下,带着哭腔:“林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滚。”林秋只吐出一个字。
张浩上前一步,揪住赵强的衣领,像拖死狗一样把他拽到门口,拉开门栓,直接扔了出去,骂了句“废物”,重新关上门。门外传来赵强压抑的哭声和跑远的脚步声。
剩下的李小明和孙宇噤若寒蝉,冷汗直流。
“看到了?”林秋看向他们,眼神冰冷,“我这儿,只要一种人:听话的,有用的。”
他继续道:“第二,规矩。”他竖起两根手指,“一,所有行动,必须我和浩子同意。私自动手,惹是生非,赵强就是下场。二,消息,只进不出。谁把话传出去,后果自负。三,分配,按功劳来。不出力,别想拿好处。”
这些规矩简单、粗暴,却直指核心:集中权力,严控信息,利益捆绑。
“第三,做事。”林秋走到孙宇面前,“孙宇,你脑子活,但小心思太多。以后,外面的消息,你来打听,别忘了台球厅那事就是因为你!刀疤强那边,台球厅看场子的,有什么动静,每天汇报。”这是利用,也是考验。
他又看向抖得像筛糠的李小明:“小明,你老实,但没打架经验。从今天起,跟着浩子练。打不过别人,至少能挨打,能报信。”
分工明确,各司其职。不再是乌合之众,开始有了雏形结构。
孙宇和李小明连忙点头如捣蒜,不敢有丝毫异议。
“最后,”林秋走回原地,目光扫过两人,“记住,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完蛋,你们一个也跑不了。想安稳,就想办法让自己更有用。”
他没有威胁,只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恩威并施,但“威”远大于“恩”。
张浩这时走过来,咧嘴露出森白的牙齿,拍了拍孙宇的肩膀,力道不小:“听见没?以后机灵点!再他妈耍滑头,老子废了你!”他又踹了李小明一脚,“还有你!别跟个娘们似的!明天开始,加练!”
两人唯唯诺诺。
“现在,说说刀疤强那边,这几天有什么动静?”林秋坐下,开始进入正题。清理完毕,立威结束,接下来是运转。
孙宇赶紧把自己打听到的零零碎碎的消息倒出来,比如刀疤强手下最近在哪个游戏厅出现频繁,好像又在招人等等。李小明也结结巴巴地补充了几句听到的传言。
林秋安静地听着,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每条信息的价值。张浩在一旁时不时骂两句,补充点细节。
配电房里,不再是往日打闹喧嚣的气氛,而是充满了一种压抑的、高效的秩序感。曾经的散漫和投机被铁腕强行拧紧,一个以林秋为绝对核心、张浩为暴力执行者、吸纳有限“专长”人员的半组织化雏形,在这片废墟上,悄然建立。
它更紧密,也更脆弱,完全系于林秋一人的意志和手段之上。但至少,它不再是一盘散沙。
清理、立规、运转。林秋用最直接的方式,完成了内部的一次残酷淬炼。向更黑暗的前路,迈出了冰冷而坚定的一步。